清平袖中手指輕動,注視著女孩大又圓的眼睛。那女孩眼睛不錯地盯著她,慢慢走了過來。
這情景真是有些駭人,李宴額角抽了抽,剛要開口,又是一人合身撲入,高聲道“在這裡!快來,在這!”
幾個人衝進來按住那個孩子,船家急道“驚擾了客人,著實對不住了!快些先將人帶走!”
那孩子被捉了出去,侍衛見狀圍了過來,青衣女子款款入內,拱拱手道“衝撞了貴客,隻是事從權急,還望多多諒解。”
她眼光輕飄飄瞥過清平,帶著某種道不明的情緒轉身離去,手中銅鈴輕搖,發出空靈的響聲,衣袍上的海波紋飾栩栩如生。
“你們不明不白的抓人,還有沒有王法了?我的這袍子,你你你們賠我,不然上岸我就去報官!”
聽這中氣十足的樣子,倒也不像是有什麼危險了,果不其然,那女子已經開始叫囂著要船家賠她的袍子,不然就要如何如何雲雲,船家理虧,爭辯道“咱們水道有水道的規矩!……不信你問問其他人!”
“問什麼問!彆說那些沒用的了,你就說配不賠錢吧!”
虛驚一場,李宴轉頭道“大人——”
清平靠著小幾閉目養神,聞言道“若是累了就下去歇著,換彆的人上來守。”
李宴喉頭一哽,心中五感交集,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而後出了船艙。
雨方下過,青石板上猶濕,原隨從宗卷庫出來,站在廊下看了看天色。
她身邊的書令躬身道“大人可是累了,不如先去前廳喝杯茶歇歇,鐘郡長請您過府一聚,傳話的人將請帖送來了,可要下官呈上來與您過目?”
原隨用濕布擦了擦手,道“不必,就回她,說我知道了。”
這就完了,難道不該給個準話?書令恭敬道“是。”
待到原隨將宗卷庫裡的陳年舊卷大致翻了個遍,書令已經站的兩腿發軟,籠著手道“大人可是要用些點心?”
她沒敢提鐘郡長大人家的下人還在前廳等著回話,原隨眼睛抬也不抬,道“不必。”
書令既不敢怒也不敢言,據說這位原大人從前在賀州做巡按的時候就十分叫人頭痛,經常領著巡按的大印,卻乾著提刑的活計,將巡按府變成了司獄,書令偶聞鐘郡長稱其為“一塊又臭又硬的破石頭,拿來墊腳都嫌膈得慌”,足以見此人之難辦。
隻是難辦的原大人如今升了官,成了朝廷欽派的刑部侍中,奉了聖旨前來查案,做什麼都是名正言順的。鐘郡長就算再煩她,也得麵子上做好功夫。
所謂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書令默然退到一邊,在腹中搜腸刮肚想著要如何回稟鐘郡長,險些愁白了頭。說到底這份原本清閒無比的差事,為何原大人來了以後,竟變的如此難熬了呢?
原隨在宗卷庫裡呆到天黑,又錯過了飯點,書令隻得舍命奉陪到底,被餓的兩眼發黑,幾乎站立不住,才聽原大人淡淡道“行了,你回去罷。”
她不由熱淚盈眶,心中千恩萬謝退了出去。原隨從宗卷庫出來,搜身換衣,確保沒有私藏東西帶出,這才去簽押房中取了官牌,騎著馬回下榻的行館。
至於那位還在苦苦等候的鐘府下人,原隨早已經拋之腦後了。
今夜無星無月,天邊僅有一抹淡光,隱在夜幕下,江邊漁火點點,偎依著河畔,蘆葦叢中飄出幾點螢火,蛙聲四起,小蟲鳴吟,暈開一片盎然夏意。
她走了一會,便覺得有些不對。
此地就算再靜,這個時辰回去也能見著人影,怎地這般寂靜如斯。
原隨手摸進袋中,將一把匕|首反扣在手裡。
如疾風穿過樹葉,她附身避開一劍,從馬背上滾落在泥土中。
黑衣人持劍而來,身形詭譎,她堪堪抵抗幾招,便落了下風。
原隨冷冷道“便是這等迫不及待了嗎?”
為首一人道“何必多言,大人心中自有定數,且去了地下再說罷!”
忽地白煙滾滾,一束煙火衝天綻開,從道路兩旁的草叢中跳出許多侍衛,將那幾人壓下。
“彆叫她們死了。”原隨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老規矩,留著做魚餌,等大魚上鉤。”
侍衛們領命下去,原隨看著遠處天空消失的光亮,喃喃道“李大人,你可要多拖些時日才好,全靠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日更,它隻是,來的晚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