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聽到了李清照砰砰的心跳聲,但也好像是自己的心跳聲。
李清照這才回過神來,臉色羞紅的說道“官家先讓我下來。讓我收拾一下茶盞。”
趙桓用腳勾了一個凳子出來,將李清照放在了座位上,笑著說道“我來收拾吧。”
趙英風一樣的衝進來,手裡拿著掃帚和灰鬥大聲喊道“官家莫碰!小心傷著。”
趙英低著頭,風卷殘雲般的收拾了茶杯碎片,另外一名太監刷刷幾下就把地麵擦的乾乾淨淨,兩人又一陣風一樣的衝出了殿外。
趙桓看著趙英飛快的動作,這洗地的功夫,是真的專業啊。
趙桓看著座位上的李清照,關切的問道“燙到了沒有?”
李清照咬著銀牙說道“有點燙。”
趙桓慢慢蹲下了身子,褪下了李清照的鞋襪,好在冬日裡的鞋襪夠厚,茶盞裡的水是用來喝的,倒也不燙。
但是依舊有些燙紅了的樣子。
“呀!”李清照如同受驚的小貓一樣,縮回了腳丫子。
趙英手中端著盤子低著頭,另外一名小太監端著一盆冷水低著頭,兩人再次衝了進來,放下了盆子和清水,飛一樣的衝出了殿外。
盤子上是一個藥瓶,一雙新的鞋襪,還有一塊毛巾。
藥瓶上寫著濕潤燒傷膏,生怕趙桓不知道這是做什麼的一樣。
趙桓看著兩個人的背影,充滿了微笑,兩人乾的不錯,統統有賞!
但是你們倒是告訴我,這藥膏到底該怎麼用啊!
“臣妾自己來吧。”李清照臉色羞紅的說道,用冷水擦拭了燒傷的地方,塗上了一層藥膏,全程都是羞紅了臉。
趙桓滿臉笑意的說道“要不要讓胡元過來看看。”
“連皮都未曾燙破,官家不用勞師動眾了。”李清照當著趙桓的麵前,將新的鞋襪穿上。
李清照繼續給趙桓斟茶,聲音很小的問道“官家,你剛才的話可是…當真?”
這聲音很小很小,到了那聽不見的地步,得虧趙桓全神貫注。
他肯定的說道“真的。”
李清照將茶盞放在了趙桓的桌前,停了很久,忽然展顏一笑說道“臣妾覺得不妥。”
趙桓一時間看著這個笑容有點癡了。
“官家?”李清照臉上有些疑惑的說道。
“啊?你剛才說什麼?”趙桓回過神來。
自己一個堂堂的皇帝,居然如此花癡模樣嗎?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李清照臉上依舊掛著笑容,說道“我說,官家眼下這個局勢不妥。”
“你不願意?”趙桓問道,難道一直是自己自多多情?
不應該啊,趙桓第一次有了局勢不在自己掌控範圍的感覺。
李清照搖頭,笑道“官家多慮。臣妾是以為眼下時機不妥。”
“金兵大敵在外,朝中還需要一個官家的貼己的人,在外朝,臣妾擔著商部的事,若是京中有異動,臣妾好及時告訴官家。”
“而且現在商部做了半截,還未有大起之事,那飛梭織布機好用是好用,但是製作織布機,到織布工坊的落成,再到收料等等諸多事還需要臣妾操心,等到商部再起來一些,等陳衝能夠獨當一麵的之後吧。”
趙桓點頭,這才對嘛,他都觀察兩年了,兩個人詩詞往來許久,原來不是自作多情,是時機未到。
他想了想說道“那事業隻進行到一半,就不能成婚了?這是何等的道理?”
李清照看著賭氣,和孩子一樣的趙桓,臉上掛上了昂揚的笑意,過去是自己乾著急,現在輪到皇帝乾著急了。
她臉上掛著笑意,坐到官家身邊說道“臣妾也願意進宮伺候官家。可是事業未半啊。”
“那和成婚沒什麼衝突啊。”趙桓總覺得不是個事啊,這把那劉家連未曾謀麵的人,都收入宮中,李清照這麼不清不楚的,豈不是更對不起李清照?
李清照看著趙桓一臉孩子氣的模樣,靈機一動說道“官家讓李邦彥寫過一本話本,名曰《再話西遊度厄傳》嗎?不知官家還記得嗎?臣妾很喜歡裡麵一句話。”
“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他騎著白馬,踏著七色祥雲來娶我。”
趙桓有一種衝動,立刻飛到燕京,車翻金國!誅殺完顏氏,這金國真的是,太耽誤事了!
他帶著一腔沸騰的熱血,走出會寧閣的時候,被閣外的冷風一吹,才意識到,李清照話裡話外的意思。
她不想自己耽誤正事。
好姑娘啊!
李清照站在閣樓中。臉色依舊羞紅,看著趙桓踩在雪地裡,離開會寧閣的樣子,滿臉的笑意。
“這個頑劣子,終於開竅了呢。哪裡能這麼輕易的答應他。”李清照喃喃的說道,手卻不自覺的伸向了閣外,似乎想要留住趙桓。
開春後,官家還要去燕京主持對金的戰局,這一走就又是一年。
“頑劣子,你可知我多想答應你嗎?可是臣妾若是應了,這商部怎麼辦?這宮正怎麼辦?誰替你看著諶兒啊!”李清照看著趙桓的背影,依舊伸著手。
風和雨夾著雪變得更大,灑在了會寧閣的閣樓之上,灑在了李清照的蔥蔥手上,也讓李清照格外的失落。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李清照喃喃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