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
兩日時間不緊不慢的流過,扶蘇被內侍梁服侍著更換上許久不穿的太子袍服,忽然歎息一聲。
胡亥也要出席今日的祭祀大典,穿著的同樣隆重,沒等扶蘇歎息聲消失,他已經小聲抱怨道“也不知道誰當初定下的禮服,沉重得很,還板著身子不舒坦。”
胡亥抱怨聲入耳,扶蘇轉過身向他看去,當年還圓滾滾的孩子現在已經成長為修長貌美的青年,身著秦朝玄色的禮服更顯出往日沒有整肅氣質,扶蘇滿意的點點頭,走到他麵前將人扳過來,正對著自己,開口道“若非穿著這身禮服,我都忘記還此番出宮還隨身帶來一物。”
“哦?何物?”胡亥仍舊拉扯著不常穿著的衣袍,詢問得漫不經心。
扶蘇笑了笑,賣關子道“快到十五了,今晚上一起飲酒吧。”
胡亥下意識轉頭看向自己的係統,卻發現十五一臉“你個蠢貨”的表情落在鳥架上梳理著自己的羽毛,臉上閃過尷尬的神色,有點心虛的轉頭看向扶蘇,霎時對上一雙盈滿了溫柔笑意的眼睛。
胡亥心裡原本彆彆扭扭的情緒悄然隱退,直接應道“好啊,此地風光好,月下觀景定然彆有一番意趣。”
扶蘇上前牽住胡亥的手,兩人相攜前往臨時搭建的祭台。
一路行來胡亥心裡不斷點頭,心中道這些上新的官員倒是都挺賣力氣的,這到底來了多少治下的百姓啊?被站在祭台外三百步的護衛隔開,仍舊裡三圈外三圈的圍著,呼聲傳到他耳中竟然清晰得仿若耳語。
這沒少下工夫!
胡亥失笑的壓低聲音,嘴唇不動的向扶蘇說“看來不管哪朝哪代都不缺哄著上峰高興的官員,我們倆現在可真是太有麵子了。”
扶蘇心下好笑卻不得不克製臉上的表情,因此用力捏了捏胡亥的手掌讓他不要調笑,低聲警告“祭祀完了再說。”
“我知道的。”胡亥低應一聲,垂下眼眸,乖巧的錯後扶蘇半步,跟著他一步步登上祭壇中央擺設出的高台。
這祭壇雖然是臨時搭建,卻沒有絲毫偷工減料的痕跡,一階一階向上漂浮,仿若踏破九重宮闕,直上雲霄,待停住腳步站在祭台正中央,胡亥不由得驚呼一聲,瞪大了雙眼――雲夢澤附近的山丘竟然沒有一處比這裡更高!
這要是哪個刺客想跳上祭台……可就太考驗地心引力了!除非從入口一步步走上來,否則隻能祈禱自己脅生雙翼了。
隨即,胡亥再也忍不住,一連串的清朗笑聲脫口而出!
扶蘇回頭給了胡亥一個“克製”的眼神,臉上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雙手捧著繡滿了祭文的錦帛卷軸,啟唇念誦起頓弱和姚賈這兩個最擅長嘴皮活計的重臣一同捉到的祭文,胡亥在他伸手垂著頭,用力壓著上揚的嘴角,不讓自己的笑聲再次衝破喉嚨。
秦朝無論當政者還是隨同的大臣都是實用主義者,但這一次祭祀不是真的為了“祭典聖君”,那麼為了給刺客們行刺的時機,這篇祭文便一反常態的簡潔乾練,反而鑼碌模薏壞麼優坦趴轂俚匾宦芬淇嗨繼鸕矯刻於加形鹽淹煩裕呐路鏊蘸禿ピ纈行睦磣急福躍贍畹梅鏊湛詬繕嘣铩
台下忽然傳來一陣喧囂,扶蘇語聲驟然停頓,隨即又順著祭文繼續誦讀,但他和胡亥都很清楚,之前一直隱藏在人群之中的刺客見快要失去機會,終於忍耐不住動手了!
胡亥視線向下掃了幾眼,發覺人太多,自己其實根本看不出發生了什麼,索性收回視線,可思緒已經飄了老遠,根本不在此處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扶蘇念完了c長的祭文,他垂眸看著胡亥此時與往日沒有絲毫相似的眼神,不知道為何有一種胡亥隨時會飄然遠去的恐懼感,猛然抓住他的手掌。
皮膚的溫暖順著相貼的掌麵傳來,胡亥立刻抽回飄散的心神,抬眼看向扶蘇,眼中是一眼能夠讓人看到底的疑惑。
扶蘇的心順著這個眼神落回腹中,可他忍不住心中的惶恐,皺眉詢問“你剛剛在想什麼?表情很不對勁兒。”
胡亥挺清楚扶蘇的問題,先是一愣,隨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聲說“隻是覺得難怪六國遺民費儘了心機要推翻大秦。”
胡亥說著,臉上又一次顯出之前一場冷淡漠然的神色,乾淨清澈的嗓音仿若凍結的河水般凜冽刺人“站得這麼高,底下的人發生什麼哪裡看得清楚,既然看不清楚,是死是活也就不重要了。”
胡亥眯起眼睛,輕聲道“真高啊,伸手似乎都能夠摸到雲彩。這樣的好地方,上來了,還怎麼舍得下去呢?”
說完了話之後,胡亥眼底終於閃爍出不加掩飾的鄙薄神色“人太貪心了,讓人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