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
“你到底排不排隊?”後邊人拿“彆想趁機插隊”的眼神瞪著李隅。
李隅則瞪過去回敬一眼,“不排。”
“走了,下午最後一節我不上,籃球場見。”李隅照樣從那個縫隙中走過去,他抬手把連衣帽戴上了,兩根潔白的手指捉住兜帽邊緣的布料,輕壓在了前額上,一個利落又熟稔的動作,真的像是某種不光彩的交易完成之後,搭乘著滑板從人群中迅速溜走的少年。
烏壓壓的腦袋,曲折連綿的隊伍,像蛇身一樣拱在狹窄肮臟的巷子裡緩慢蠕動著,像是一個過小玻璃容器,杯壁上充斥著彌散然後凝結的白色水汽,一切坍塌,然後逐漸溶解和集中成為視線一個不那麼明晰的點。
而那一個點並不屬於這裡。
“我都買好了,你還在哪兒排什麼隊啊,快進來。”
阮衿這才回過神來,循著聲音往店裡走進去了,位置很擠,中間是排隊的人群,兩側有長長的木桌和高腳椅。兩大碗紅彤彤的擱在桌上,翠綠的蔥花和香菜,油亮鮮紅的色澤,一起散發出劇烈濃厚的香料氣息。
陳幸還拿了兩瓶果汁坐在那。阮衿一邊道謝一邊就開始吃,剛塞進去一口,就聽陳幸戲謔又意味深長的嗓音,“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還勾搭上李隅了?”
辣椒油驟然不慎嗆進了喉嚨,阮衿在劇烈咳嗽出聲之前先把未嚼碎的食物強行咽下去了,原本白皙的臉唰得一下憋得通紅,“你看到了?”
“當我瞎的啊?那麼明顯。”陳幸咬著筷子,手肘撐著桌麵,對桌子上的油膩汙垢混不介意的模樣,上半身努力向前傾著,“你跟他很熟嗎?是怎麼認識的。”
“不算熟吧,我在他朋友家兼職家教,見過幾回麵就認識了。”阮衿思索了一下,跟李隅的距離不太想說得特清楚,因為本身的界限也不那麼明晰。
“嘖……還想八卦一下的,我還想知道他是不是跟薛寒那個女的來真的。”陳幸一副泄了氣的樣子,癱坐回了椅上。
“怎麼了?你認識薛寒嗎?”這個名字令阮衿心驚肉跳了一下,筷子霎時捅進了碗底。像條件反射似的,一個蘋果似的心臟還沒反應過來,它自己已經被水果刀切成兩半。
“跟邵雯雯玩兒一塊兒的閨蜜團,能算什麼好東西,我就是替帥哥不值而已,瞎了眼了。”陳幸搖了搖頭,她跟邵雯雯算是結了梁子,惹不起,但恨得起。
“也不能,以偏概全了吧,說不定……”阮衿發覺自己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縹緲,實在過於違心,說不下去了。
薛寒,討厭被李隅給予機會的薛寒,他被切成兩半的心臟這麼狂躁又徒勞著地跳動著叫囂道,舌麵上一直延伸到喉嚨的輕微疼痛,因為過辣而發麻的感覺,就像下水道中裡被崎嶇狹窄的垃圾堵塞不通一樣,梗塞,不斷延伸開來的梗塞。
這種被魘住似的感覺,實在太過不堪了。
“說不定什麼啊,我看就是這樣……”陳幸低頭吃了幾口酸辣粉,忽然就注意到阮衿紅白交錯著的側臉與耳朵,被外麵的光照出些半透明的質感,看上去柔軟異常。包括黑色睫毛垂下來,纖長濃密,有種類蝶翅翩然閃動的效果。
而抬起眼睛看人的時候,眼瞳黑白澄澈,總像含著一汪平滑如鏡的水,迷蒙著剛睡醒。
所以說長得好看的人,爽就爽在會被罵“女表子”而非“醜八怪”,媽的,真挺嫉妒他這小模樣,生了一張模糊性彆的“女表子”臉。
她忍不住伸手去擰了一下阮衿透著光的水紅色的小耳朵,果然很軟,但阮衿反應大得奇,“啊”地一聲叫出聲,過電似的渾身一顫,他捂住自己耳朵迅速避開,“乾嘛?”
“就捏一下而已誒,你耳朵好敏感哦。”陳幸笑著過去不正經地勾肩搭背,捏阮衿的下巴左看右看,“怎麼了?我就是覺得你也長得挺好的,至少比那薛寒耐看多了。你跟李隅又認識,一來二去的,怎麼他就沒喜歡上你?”
“你彆亂說了,我跟他真的不熟。”
阮衿把臉避過去喝飲料,大口猛吸幾口,企圖僵硬地轉移了注意力。
“嘖,行了,我也就一說。唉,怎麼酷哥都落到這種女人手裡了,實在是蒼天無眼呐。”陳幸大叫了幾聲,撲倒在桌上。
陳幸吃了許多,十分酣暢,手捧著碗連裡麵湯汁都全部喝下肚了,再去看阮衿,嘴角沾了一點紅,用紙擦乾淨了就什麼都沒有,一碗東西基本上是沒動。
“你怎麼不吃了?不喜歡吃酸辣粉?”
“我發現好像吃不來辣。”阮衿臉還泛著淡淡的紅,餘熱尚且未消退。
“吃不來辣怎麼不早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