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
李隅的語氣不太好,揣著手臂站在門前,“白小姐,你有事嗎?”
白疏桐笑著的聲音傳來,“乾嘛一上來就這麼陰陽怪氣的,我打擾到你了?那為什麼接電話?”
“貓接的。”
白疏桐還覺得他是在開玩笑,“哎呀,接都接了,居然還推脫說是貓,我說你這個人還真是……”
李隅心裡正煩躁著,也不想繼續跟她說些廢話,“你到底有沒有事?”
“我大約下個月十號回來,能來接我嗎?”
李隅應該是嗤笑了一聲,拒絕得也很不客氣,“你喝多了吧?”
白氏的大小姐要回國,塘市大大小小的圈子早就都傳了個遍。依托白氏的財力,她進軍娛樂圈一開始就其他人不在同一起跑線上,大學時候和聆音簽的唱片約,和幾位享譽海外的前輩合作的第一張專輯,就是拿到手的全都是彆人做夢都不敢想的好資源,還是近兩年裡國外大片中最常出鏡的亞洲女性麵孔。
而這次回來大多都覺得她是野心勃勃,有意在國內發展,白氏旗下的影業少不得要把這位大小姐給捧上天去。
那邊聲音像是塞壬海妖,輕笑聲都充滿著誘惑,“我清醒得很啊,我說,你就不能再對我稍微好那麼一點嗎?你想做的事其實我可以……”
李隅直接掛斷了。
他走回房間,床上隻剩下屈伸著伸懶腰的撒潑,阮衿開溜得很快,才講幾句話的工夫,人就已經徹底沒影。
他說了讓阮衿“稍等一下”,但好像永遠都是這樣,一旦被打斷之後,許多話,許多事都再難說出口。
李隅暫且擱置他們之間一團亂麻的關係,偷情?不倫?舊情複燃?不,他現在忙著要做的事堆積如山,早已無暇多餘的精力去揣測另一個人的心裡在想什麼,又或者說他不願意去當先揣測的那個人。
他隻是在床上躺下了,腦海中再度浮現出白疏桐那一句“你想做的事其實我可以……”
像這種充滿著暗示性的話白疏桐這幾年來不知道對他說過多少次,他深知自己不是正人君子,相反的,為達目的使了不少手段。
說謊,威脅,逢場作戲,沒什麼不能做的。
有必要這麼忍辱負重嗎?未嘗是不可以選擇走捷徑,快一點,再快一點……在強大的白氏的資本傾軋下,一切就好像在佛像麵前膝蓋不知不覺軟下去跪拜的信徒。
可是一直以來這就像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有得必有失,他可以稍加利用彆人的好感,但是卻不能夠販賣婚姻和感情。
為了打倒李勝南,他不得不先成為李勝南。
這是什麼悖論,他不願意這麼做。
李隅對著燈光屈伸了一下自己手掌,那些光從指根的罅隙中落在眼睫上,就像細沙一樣握不住的。他的手攥緊了,複而又頹然鬆懈下去,重新變成一片遮擋在眼皮上的陰影。
不會等太久的,他告訴自己,就像從小到大一直那麼告訴自己一樣,他知道這一次會是真的。
正這麼想著,他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李隅夢到自己手握寶劍要去屠龍,他和惡魔做了個出賣靈魂的交易,於是獲得了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力量。
但當他殺死了惡龍的瞬間,自己那沾滿鮮血的手掌卻已經不再像是人了,那是龍的鱗爪。
一直到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李隅才從那種詭奇的如西幻寓言般的噩夢中掙脫出來。
恰巧來了個電話,是tiffany打過來的,“額,有個叫張鵬的beta的找你,他按你給的名片打過來的,自稱是你的朋友,施工遇到了點兒難處,全部停工了,僵持不下來,就想讓你這邊向監理的通融一下……”
“嗯,我知道了,你跟他說我會留意的,把我私人號碼給他。”李隅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一隻手慢慢上下揉著撒潑身上的毛,感覺自己的心情重新平複下來。
順著毛摸撒潑哼唧著打呼嚕,逆著毛稍一動彈,被這家夥回頭齜牙咧嘴逮了一口。
他推了一下撒潑的屁股,把這惱人的貓給趕下床了。
tiffany的聲音帶著調笑,“老板,我說你這交友還真是越來越廣泛了,怎麼現在連包工頭都能跟你攀上朋友啊。”
李隅不置可否“要是你有用處的話,我也會跟你交朋友的,做你的事去吧。”
tiffany聽出他或許有點起床氣,就悻悻地把電話給掛斷了。
監理方不斷發出質量整改的監理通知單,什麼這裡不符合物料堆放不對,那裡現場排水有問題。到更嚴重就是停工令一出,那邊拆遷工程直接停了。張鵬不得不仰賴李隅去跟監理方溝通,但如果他敢大膽琢磨的話,其實那是甲方常用的缺德手段,多半是因為資金暫時沒能周轉回來,和監理打過招呼後,聯手給施工方使絆子。
不斷地整改,整改,再惡意勒令整改,能拖就再多拖一天。
但政府招標的舊區改造工程,李隅的錢自然不可能被燒光,任誰也想不到是甲方在故意拖延拆遷進度。可他就是刻意這麼緩一緩,磨一磨,然後再放一放,幾天下來,逼得施工方焦頭爛額。
這次監理並不是普通公司,中字開頭的重點市政工程,他們後背靠著的是政府,不是塞點打點費用,買煙請客唱歌就能夠輕鬆解決的。張鵬求路無門,最後自然就隻能想起那張李隅塞給他的名片,於是上門來主動求他了。
人情始終是你來我往的,先欠著,以後才能慢慢收債。
李隅起身洗漱,家裡鐘點工的傭人明嫂九點鐘進來照例清理房間,“李少爺,這塊地毯臟了,我拿去乾洗。”
他一邊吐出漱口水一邊擦拭著嘴角,心裡一動,想起昨天阮衿把下過毒的醒酒湯潑在了上麵,“不,您先放著彆動。”
李隅隻是讓明嫂把臟汙了的羊絨毯子卷起來立在一邊,然後才鋪上新的。
儘管上午時間過半,他肚子仍裡沒有饑餓的感覺。
李隅托著下頜,在自己的電腦前輸入了安全係統的登陸密碼,從自己的隱藏文件夾裡調出來了一張合照。
那是一張年輕的女性oga和張鵬在樹下的合影,穿著印有a大校訓的白色文化衫,她纖細嬌小,皮膚白皙,笑靨如花,看上去正是青春少艾的好年齡,倒是襯著旁邊的張鵬顯得黝黑平凡,唯有露出的牙齒看上去白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