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所措地看了看這倆人,這到底算怎麼回事啊?
阮衿也不說話,結結實實挨了那一下,其實隻是看著嚇人,周白鴞打他真的不算重,不過他鼻腔黏膜比較脆弱,容易流血。那些溫熱鮮紅的血從捂不住的指縫往下流,彙聚在嘴唇上方人中的凹陷處,又淌到下巴上,被他用手背用力擦乾了。
他繼續捂著鼻子說“我們可以談談李隅的事嗎?你不想見我,我絕不打擾你,保證就幾分鐘。”
李隅推開了包廂的門,那裡麵黑得不尋常。腳步剛一踏進去,頭頂的燈忽然就亮了。
“surrise!!!”伴隨著一個女聲隨之而來的彈射而來的是禮花筒裡紅的,紫的長彩帶。
那些交疊的大團彩帶全掛在李隅頭發和肩頭上,被他皺著眉頭用手清理掉了。
“見到我有沒有很驚喜?”白疏桐站在包廂的正中間,她臉上笑咪咪的,好像很期待李隅看到她忽然出現的反應,很可惜,她也料到了,此人並沒有多餘的反應。
他真擅長讓人掃興。
前幾天還在打電話說半個月後回來,其實白疏桐早就買好了第二天的機票。畢竟雖然在國內不算大火,但好歹那也是明星的私人行程,哪兒能被弄得滿城風雨,人儘皆知呢。
聞川正摟著新女友,一個金發碧眼的oga坐在沙發上,他和李隅打了個照麵之後捕捉到這家夥神情有些不爽,於是忙解釋,“這可不怪我,我在機場碰到的白小姐,聽說晚上你要來玩兒,乾脆就一起來了,你說是不是很巧?”
李隅也沒揭穿他這種拙劣的謊言,他周圍這一圈朋友好像都特彆關注自己的感情生活。他們覺得自己不找伴侶,一切都歸咎於沉湎過去的,該死的感情。
隻要開啟下一段,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需要談情說愛的,但他們拍著大腿樂了,誰讓你動真心了,上個床找個伴而已,親愛的,你為什麼這麼天真,又這麼矛盾,你不是有那麼多的壞心眼嗎?
但他總是不斷地想起李勝南那副縱欲過度的樣子,光是想想就令他覺得夠可怖了,何況是真的那麼實踐起來,他是真的排斥,而並非假清高。
“是真的很巧哦。”白疏桐一邊笑一邊緊挨著李隅坐下了,大腿貼著大腿,手臂貼著手臂,好像的滋味能從她身上傳遞到李隅的身上。
指甲塗成瑩潤的橙色,倘若不是膚色白皙的人,其實駕馭不好這個顏色,但演員的手果然是不同的,無處不完美。
不過橙色指甲襯著那纖細手腕上纏著的那串褐色的佛珠,倒顯得有些不倫不類。那是白疏桐特意去廟裡花重金求的,當時還給李隅炫耀說,“我們差不多的,就顏色不一樣,像不像是一對情侶款?“
可她並不清楚那串菩提子之於李隅有什麼不同,有樣學樣的時候還被當眾甩了冷臉,氣得掉了好幾滴酸楚的眼淚。
儘管李隅表現出了強烈的反感,她還是不管不顧佩戴到了至今,對這串佛珠執念異常之深。
現在李隅又看到這串佛珠,他和白疏桐坐得很近,聲音低得幾乎像是耳語,這算是他少見的好言相勸,“你摘了吧。”
白疏桐往杯子裡加了幾塊冰,很無所謂,“可以啊,你摘了,那我也摘。這後麵有片人工湖,我們一起丟進去。”
換言之,你做不到的事,也千萬彆來指責我。
她又扭頭繼續說,黑色的眼線把眼睛襯得嫵媚得像貓,眼尾帶一點煙熏,她說話的時候耳墜左右輕微地晃蕩著,像是在催眠似的,“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我嗎?我知道你再跟你爸暗地裡鬥啊,可他又想攀我們家,你乾脆就把自己賣給我,我讓我爸幫幫你咯,你何必自己鋌而走險,不就……”
李隅笑眯眯的,他歎口氣,托著臉的手指夾著沒有點的煙,“有白先生當你父親很好吧。”
“是啊,很好呀。”
她也咯咯地笑起來,拿出打火機給李隅去點煙。
陸陸續續包房裡又來了好幾個人,還有方如晝,他看到李隅和白疏桐在角落一起吸煙,額頭幾乎要貼在一起細聲講話。
那是一個很頹廢的畫麵,烏煙瘴氣的,一對俊男靚女,看起來異常親密的。
他衝李隅上下挑動眉毛,那是一個生動調笑的表情:啊,你上回怎麼說的來著?這麼快又開始了?
李隅衝他輕輕揮了揮手,方如晝便走了,怕自己打擾他調情。
但其實李隅分明是再次確定了自己永遠不會愛上麵前這個女人的可能,一點兒也沒有。
縱然她癡情,青春,美麗,甚至和他心平氣和相處了幾年,在各種場合上見過麵。就算是每天回家路上遇到一隻小貓小狗,那也不是一丁點感情基礎都沒有。況且她知道他很多愛好,還主動那麼多價值和利益,她有一個有權有勢的爸爸,那真是一個商業聯姻最好的對象啊。
可是這些都不是愛上一個人的必要條件,她撫摸到自己傷口的時候從不會做任何停留,也不會感同身受覺得痛,這真是一件難過的事。
人與人的彼此理解要比信息素匹配度達到99更艱難。
而剛剛的李隅就很難過,當然,在場沒有一個人察覺到咯。
但是白疏桐被他深深地凝視著,有種眩暈電擊般的激動,他第一次對自己這麼親密,好像真的在好好審視她如何,是否是一個值得考量的對象,於是她緊緊地握住了李隅的手,往他胸口上傾軋“怎麼樣?我怎麼樣?”
李隅也反手握住她的手,這令她更加驚喜,可緊接著的動作卻是順著她的手腕擼下了那串佛珠。
那串佛珠被李隅拋進酒杯中,蜜色的汁液湧出來濺到桌子上,“你挺好的,但我們不合適。”
李隅好像又在傷人心了,白疏桐眼睛裡蓄積出了朦朧的水霧,她聽他說這佛珠多少錢,你賣給我之類的話,耳朵裡便一陣轟隆隆的,感覺自己被羞辱了。
她抄起那個裝了佛珠的杯子要砸李隅,但是不知怎麼的又放下了,最後隻是用手指勾走裡麵的佛珠,匆匆奪門而出。
門忽然推開了的時候,還和會所總經理周白鴞差點撞成一團。
周白鴞“豁”了一聲,避讓開了,也是氣勢洶洶地往包間裡衝。
他徑直往李隅那兒大跨步走,大家都以為這倆人搞不好要乾架,馬上過來七手八腳地把周白鴞架著拉開了。
“乾嘛呀,我打得過他麼我就去打!”周白鴞被勒著脖子和腰,渾身骨骼都痛得要命,隻得惱羞成怒喊了句很慫的話。
他被大家笑著放開了,伸手扯了扯自己淩亂的襯衣,弄平整了些,皺著眉頭衝李隅喊,“那什麼,你出來一下,我們聊聊。”
阮衿和周白鴞見過麵之後,就馬上從會所出來了。他肚子裡很饑餓,但是非會員又不能在scadiaca裡消費,就連一杯白水也喝不成。而且
這兒附近沒有任何的便利商店,故而阮衿拿著車鑰匙準備開著李隅的車出去覓食。
就像是那些真正的司機一樣,在等待老板漫長的時間中,漫無目的地在城市的街道裡來回穿行。
他重新走進地庫裡,剛發動車子,副駕駛的窗戶被人用力地敲響了好幾下。
外麵悶悶的聲音像是在海水裡,“開門,讓我進去!”
阮衿疑惑地降下窗,看到外麵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穿著抹胸裙的女人,還以為是會所裡喝多了的顧客,“小姐,你是不是認錯車了?”
“沒認錯!就是李隅的車,他車型和車牌我都記得。”她戴了墨鏡,那張精致小巧的臉湊到車窗來,玉麵紅唇,脂粉香氣濃厚很有侵蝕性,“你是他的司機?他今天惹我不開心了,你送我回家去。”
阮衿有點不知所措地握緊了方向盤“請問你是?”
麵前的人伸出右手把墨鏡扒拉下來,掛在鼻梁上,阮衿注意到她抬起的手上戴了一串濕淋淋的佛珠,那雙嫵媚動人的眼睛凝視著他,“白疏桐,你不會連我都不知道吧?”
這個如雷貫耳的大名……終於落到地上了。
阮衿感覺自己饑餓的胃抽搐起來,實在疼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