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衿還沒來得及繼續問,李隅拋下一句“明天見”就沒頭沒腦地給掛斷了。
於是今天,阮衿在踏青途中就偷偷被“溜”走了。
走了約莫三分之一的路程,學生們在樹下短暫地原地休息,成形的隊伍都散去了,紛紛去便利店路買飲料。
阮衿本來還在想李隅昨晚說的事兒,忽然被班長鬼鬼祟祟拉到一邊小聲說話,“待會兒數人頭的時候我不記你啊,下午去醫院拿抑製劑你記
得要準時到就行。”
“啊?”阮衿還沒搞明白他在說什麼。
直到班長“嘖”了一聲,一抬下巴,示意他循著那個方向去看,阮衿才注意到不遠處的巷子裡陰影裡站著李隅,沒穿校服,就簡單的t恤和黑色長褲,鴨舌帽的帽簷遮住了眉眼。
他的肩膀被班長往那個方向推了一下,感覺自己癡癡呆呆飄過去的,“我以為我們要下午才見麵。”
“隻是下午也太短了。”李隅撫摸了一下鼻梁,又把低得幾乎要遮住眼睛的帽子推得更高了些,頗為輕鬆地對阮衿說,“走吧。”
或許是因為李隅也沒想好兩個人在一起要做什麼,隻是下意識覺得應該待在一起,於是他拉著阮衿去看電影。
一部冗長無趣的愛情電影,彙聚了時下流量最大的幾位明星,阮衿反複仔細確認過,對著那個碩大的,正在擁吻著的海報產生了猶豫,“真的要看這部嗎?到時候不會覺得很無聊吧。”
“試一試。”李隅端著冰可樂杯買票的時候是這麼說的,他看著海報上寫的“情侶必看”四個大字,眉梢生動地上挑著,好像是在仔細辨認一樣,“我一個人的時候也不會想看這種。”
結果現在的情況是……李隅睡著了啊。
阮衿坐在沙發上,托腮看著窗外,倒也沒有覺得男朋友在和自己一起看電影的時候睡著是一件生氣的事。他對李隅從來沒有任何生氣的感覺,想起李隅的睡相反倒是覺得有點可愛。明明昨晚互道晚安的時候還很早,是因為在熬夜解題嗎?
又坐了一會兒,他看了看時間,電影放得差不多快結束,他準備起身回去,卻見李隅匆匆從放映廳那邊快步走出來,腳步踩在吸音的軟毯上一點聲音都沒有,要不是阮衿剛好起來,搞不好不會注意到李隅從裡麵出來。
“嘿!你醒了啊,我在這裡。”阮衿從沙發上站起身衝他招手。
電影院裡的甬道還是有些昏暗,綠色的安全同行正在幽幽地發光,阮衿看李隅走到自己麵前,很高的個子,但是看不清臉上表情。平直的肩線微微向下一沉,像是驟然放鬆下來,“還以為你走了。”
“是因為裡麵有點悶,我又想上廁所,所以乾脆出來透會兒氣了。”
阮衿解釋了一句,低頭看到了李隅身上那件白色棉質t恤上沾了三顆焦糖爆米花,感覺這人可能醒過來的時候不慎把爆米花打翻了,於是伸手幫他摘下來了。
“咳,不好意思,我睡著了,這個……有些催眠。”明明是李隅自己要看的片子,或許他也覺得有些尷尬,於是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又輕輕地道了歉。
阮衿把那三顆爆米花扔進垃圾桶裡,被少見的李隅的窘迫給逗得有點高興,“沒關係,那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出了電影院,剩下時間臨近中午,但又不到吃飯時間,他們就去了附近濱江公園吹吹風,買了幾包飼料喂鴿子,成群鴿子被人類喂得很肥碩,已經成了懶得動彈的走地雞,偶爾撲棱著翅膀飛起來隻是挪一個地方,就繞著喂飼料的遊人的腳不肯走。
李隅半蹲著身子喂鴿子,忽然歎了口氣,食指和拇指彈了一粒飼料,正砸中某隻白鴿的頭。
阮衿扭頭去看“你怎麼啦?”
“沒什麼。”李隅說著,繼續用飼料瞄準了那隻搶食的白鴿的腦袋,“這隻鳥好像吃太胖了。”
吃太胖也是錯?阮衿猜李隅是因為剛剛看電影睡著的事情生悶氣,“那我們下次再看彆的電影,不要看愛情片了。”
“你就不會對我生氣嗎?”李隅忽然伸手揉了阮衿的後腦勺上的頭發,那動作很輕,語氣中也有些溫柔的無奈。
“為什麼要生氣?今天上午你來找我其實已經很驚喜了,看電影也是,和你一起就非常開心。”阮衿手裡的飼料都喂完了,鴿子不再啄他的手心,但是被李隅給覆蓋住了。
兩個人就在長椅上牽著手靜靜坐了一會,期間有個老人抱著幾隻橘色的小土貓在兜售,旁邊立了個紙殼牌子,用粗黑的簽字筆寫著,“賣小貓,十元一隻。”
他們幾乎都想起了阮衿的那隻叫“小魚”的小貓。
李隅和阮衿把它一起埋在了街邊的樟樹下,因為小魚總是對外麵熱鬨的地方感到好奇,喜歡跑到外麵玩兒,阮衿乾脆把它葬在最繁華吵鬨的街邊了。
抱著貓的老人踱步到他們麵前,“好心人,要買嗎?”
“不用。”阮衿和李隅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搖頭了。
他們都知道,現在不是好時候,因為他們自己都還沒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