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把慕晴交給身後的仆役,吩咐道“仔細照顧好她,可彆缺少了點什麼,現在隻剩下這麼一個有用的寶貝了。”說完又掃了一眼,癱在地上的慕少平,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仆役把牢門鎖好,扶著慕晴緊跟其身後。
慕少平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但發生的一切他都清楚,渾濁的淚水從眼眶中流出,他沒有半點對在這鬥室之中等死的畏懼,滿心都是對自己女兒的擔心,舐犢情深可見一斑。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悉悉索索的開門聲,不等慕少平反應過來,室中閃進一道人影。
那人影看清室中景象,驚呼一聲,隨即把慕少平扶起,關切地問道“叔父,你怎麼樣?”
此時慕少平的眼神已經渙散,他努力睜眼看去,卻是一張熟悉無比的麵孔。
他虛弱道“小安,是你嗎?”
來人正是陳安,得到慕氏父女被擒的消息,他如遭雷擊。可多年的生死曆練使他瞬間冷靜了下來。對於血司他並不畏懼,可關鍵的是救人,由不得他不謹慎對待。
陳安最先想到的問題就是血司對慕氏父女的監視已經為期不短,但為何近日才動手,所以立時派人四下裡打聽消息。
憑借血司的消息渠道不可能不知道慕少平和自己的關係,無論如何以他在暗司的地位對方怎麼都會賣點麵子,再不濟也會行事迂回。而如此明目張膽的做法,顯然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如此,陳安當然要打聽清楚再動手了。無所顧忌的出手和顧慮重重的出擊自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
儘管他已經認定了任中虛是自己的生死大敵,但這畢竟還沒有撕破臉皮。官場和江湖完全是兩碼事,不是想砍誰就砍誰的,隻要沒撕破臉,總能虛以委蛇,相互商談。
而且自己那些套路,血司比暗司更精通,就包括他最拿手的用毒,也起不到多大效果,先不說那裡的建築擺布,四處通風,根本形不成濃烈毒煙。就單說血司衛的抗毒體質就不是那些江湖草莽所能比擬的。除了強攻沒有更好的辦法,所以說能和談最好不出手,也不在乎多等這一時三刻的,對聖廷司衛來說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正麵強攻的效果都一樣。
在他的耐心等待下,京城傳來消息皇上意欲從暗司中挑選精銳之士重組血司。
血司被擱置多年,就是因為皇上對其不再信任,但卻始終下不了決心將之裁廢。現在朝廷要對北方用兵,自然不允許血司繼續這麼不倫不類的存在下去,要下狠手整頓了。這也是任中虛直接撕碎最後一塊遮羞布的原因。
如此,對方皆是生死大敵,陳安也沒有什麼好顧及的了,同樣也不會對對方心存僥幸,寄希望於什麼不切實際的和談。所以陳安果斷出擊,臨時征調江城暗司衛正麵出擊,牽製其兵力,而他自己則偷摸著來到這裡救人。
看著慕少平臉上的紫色膿包,陳安不敢置信地顫聲道“叔……叔父,你……你何以會如此啊?”
慕少平半晌才平靜下來,苦笑道“我為病患感染,隻能怪自己醫術不精,不能救人反而搭上了自己。”
陳安一陣頭暈目眩,這個症狀他再清楚不過了,這是瘴毒,是瘟疫,是被他命名為紫煞煙羅引的劇毒。
“怎麼會,怎麼會。”陳安口中喃喃自語,全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鷹眼並沒有告知他,慕少平染了瘟疫。
慕少平看見陳安的樣子,心中也十分難受,安慰道“人固有一死,你也不必太過傷懷……”
“不。”不等慕少平說完,陳安好似想起了什麼,發瘋似的在自己身上翻找了起來,片刻之後,他摸出一個小瓶,傾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對慕少平說道“叔父我這有藥,你吃了就會好的。”
慕少平對自己的病半點不報希望,但看著陳安滿臉殷切的表情,不忍傷了他的心,於是張口就把那粒藥丸服下。
不一會慕少平臉色逐漸紅潤起來,精神漸振。他不禁心下大奇,於是問道“這是什麼藥,竟有如此奇效。”
陳安不答,隻是滿臉希翼地為其號脈,但下一刻他臉上的笑容就徹底的僵在了那裡。紫煞煙羅引提煉自南疆煞氣,與屍毒結合變化莫測詭異無比。陳安先使那些老鼠中毒,再使其擴散疫病,這才造成了如此規模的瘟疫之害。而那黑色藥丸則這是紫煞煙羅引的解藥,對瘟疫也有一定的抑製作用。可惜慕少平病的太久,五臟已衰,回天乏術,這解藥也頂多起一個鎮痛效果,讓其回光返照罷了。
慕少平醫術精深,藥一下肚,他就已經知道結果了,但同樣分辨出,若自己不是病入膏肓,這藥對自己的病情確有助益。他自是不知這毒就是陳安下的,卻以為陳安醫術精湛若此,困擾自己許久的難題竟被其解了,心中大感安慰,後繼有人啊,自己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小安,叔父已經不行了,看你醫術如此了得,叔父為你感到驕傲,就是走,也走的安心。但我們畢竟不是神仙,生死由命,我們杏林中人有太多的無奈。叔父和你父親分彆日久十分想念,如今看你成才,正好可以下去和你父親有個交代了。”
慕少平看陳安失魂落魄的表情,還以為是因不能救自己,深感自責,才如此的,所以出言安慰。他哪知道,陳安心中的悔恨,毒是他下得,最終的苦果卻還要他吞下,因果循環報應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