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蘇晗隨便找了間客房安寢,至於夏紫嬛的事,隻能以後再說了。對這種情形,陶氏也理解,沒有多說什麼,假作不知。
就寢尚早,也沒什麼娛樂,蘇晗走進臥房跌迦而坐,直接入定,每日功課必不可少。
在蘇晗入定之時,徐府東廂的一處院落中,假山活水伴著青鬱古木,將這點不大的空間點綴的頗為欣然,無一處不透著匠人的彆致心思。徐府下人行走此間,常懷敬畏之心,因為這裡住著的是徐家長媳,雖隻是個小商人的女兒,但老爺夫人對其寵愛有家,絕非其他各房公子小姐可比。
院落正屋,夏紫嬛換了一身淡粉色的輕便睡袍,坐在妝台前,對著銅鏡,靜靜卸妝。房中隻點了一盞燭台,廊簷凸顯,月光也照不進來,四周一片黑沉,搖曳的燭火,把夏紫嬛一張清秀的俏臉照的明滅不定,投射在銅鏡上的景象更是有幾分光怪陸離之感,顯得莫名詭異。
夜色漸深,屋外喧嘩儘消,房中隻有夏紫嬛一人還在靜靜的梳理著青絲,她的動作輕柔雋永,仿佛一副唯美的畫卷。
“對這件事情,你們有什麼想說的?”
夏紫嬛輕啟朱唇突然開口,打破了這種唯美的氛圍,她聲音軟糯,宛若對情人的低語,但配著她一個人獨處的環境,卻有彆樣妖異透出。
“事發突然,我們正在調查。”回答她的不是其他,竟然是銅鏡中的夏紫嬛,一樣的聲音,一樣的詭秘。陪襯著周曹環境,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氛漸漸彌漫開來。
“這就是你們給我的答案”,夏紫嬛的聲音陡然轉厲,無形氣勁充斥房間,連一旁的燭火都不再搖曳,靜滯了下來。
但鏡中之人並不害怕,聲音也低沉了幾分道“天心公主,這是個意外,誰都不想的,還有,上麵要我告誡你,以後少發脾氣,這次回來的不止是徐若蔭這小子,還有不動礁岩徐宏這老家夥,他的萬劫散手什麼火候不用我提醒你了吧,現在他孫子回來了,我們也沒有借口再把他再調出去,你的隱藏難度直線上升,更可慮的是他現在是心結儘去,升華法如成就武道宗師指日可待。升華法如的大宗師,是什麼個程度,有著什麼能為,你就算不清楚,也應該能想象到,麵對這種存在,你是人是鬼他們一眼就能看出。所以讓你小心,是為了讓你保命。”
夏紫嬛眉宇間滿是陰霾“這麼危險的活計為什麼要交給我來做?為什麼還不把我撤回去?”
鏡中之人同樣強硬“門中策劃了十餘年之久,怎麼可能因為這點小意外就終止?”
“那如果我已經暴露了呢?”夏紫嬛勉強平靜下來,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或許,那徐若蔭就是朝廷的人。”
“絕無可能,”斬釘斷鐵的聲音自鏡中響起“你當徐宏徐亨是什麼人,連自己的血脈都分不清楚?若說朝廷早有準備也講不通,那家夥消失了二十年,我們十年前才有計劃,總不可能朝廷二十年前就設網在這等我們了。若他們有這等手段,我們也不用隱藏了,直接抹脖子算了。”
夏紫嬛徹底安靜了下來,沉默良久才道“叫我留下賣命也可以,但我要支援,我要七心花。”
“哦?你七情入滅了?”鏡中聲音先是訝異,隨即輕鬆起來“這是好事啊,你實力越強,越有利於我們計劃,這幾天你找個借口離開徐府,我們派人,幫你消化七心花,助你突破。好了,現在府中高手如雲,你我不宜相談太久,如沒什麼事,不要輕易聯係。徐若蔭的底子查清楚後,我們會設法通知你,現在就這樣吧。”
話音一落,屋中黑暗,莫名淡化了幾分,月光自窗外射出,灑在夏紫嬛恬靜的麵龐之上。她像往常一樣放下玉梳,站起身來,走近床塌,側臥而眠。
……
西廂也有一處精致小院,院門上書著“玉瓊苑”三個大字,龍飛鳳舞頗具情懷。
院中正房裡,蘇晗的二弟媳祝英黛眉深皺,來回走動,每每望向那端坐正堂,持著一卷書冊,沉靜閱讀的身影,便是一陣欲言又止。
不經意間,堂上燭火炸開一點焰花。徐敏行抬眼瞥了一眼祝英,不耐道“好了,你彆轉了,我都被你轉暈了。”
祝英見他搭話,立時站定急道“你還有心情在這看書,我……”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徐敏行麵色淡然,揮手打斷道“前些時日大哥不在,為父親分憂,我責無旁貸,現在大哥回來了,他是嫡長子,自然一切都要交還給他。”
祝英氣急“就知道你是個榆木腦袋,徐家能有今日,還不都是你的功勞,就因為他比你早出生兩年,就要將這一切拱手相讓?”
確實,徐家並非世家大族,隻是從徐宏一輩才開始發家,徐宏徐亨的確武功不俗,但於經營一道上卻並不擅長,若無徐敏行在其中謀算,絕無今日能獨霸一府雄視四夷的威勢,畢竟再大的勢力也需要金錢支持,所以也難怪祝英不忿。
“砰”徐敏行濃眉一挑,重重地把手中書冊捶在桌上,嗬斥道“混賬,什麼他他他的,連大哥也不知道喊了嗎?還有沒有禮數?”
徐敏行成親時,徐家還未如此發達,因此祝英隻是徐亨手下校尉的女兒,出生市井,徐敏行平時一沉臉,都嚇的她不敢吱聲,更何況現在都摔書了。
頓時嚇的她噤若寒蟬,不敢再言,但眼中還是有著一抹濃濃的不甘閃過。
徐敏行自然窺見,他並非盛氣淩人之人,夫妻之間也一向相敬如賓,沉思一下還是解釋道“你那真是婦人之見,首先,徐家能有今日,是爺爺和父親功力日深威震蠻夷的結果。其次,早出兩年就是嫡是長,長幼有序是亙古不變的道理。隻有遵循這個道理,才能斷絕那些妄者念想,大家各司其職,一起為家族出力,避免內耗。若是長不知幼,幼不敬長,放之一家便是家宅不寧;放之一國便是天下大亂。自古以來,功參絕頂者就能立下百年世家,可至如今,真正能稱之為世家者有幾何。還不都是禍起蕭牆,你爭我奪才衰落下去的。如此多的前車之鑒,若不警醒,徐家也同樣過不了三代。今日我有心替了大哥,他日三弟就有心來替我,異日四弟再起心思,徐家安能長久?人心無足意,如此而論何時是個頭。我意已決,明日回稟父親,輔佐大哥處理家務。”
“好了,我累了,就寢吧。”
說完也不理祝英能不能想通,揮手斬滅燭火,轉身向臥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