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目光閃爍,緩緩地道出自己的真正意圖,前麵鋪墊了這麼久,就是為了這一句。
沈良一臉詫異道“傍身之技?”
他尚不知自己身體的變化,這些時日,隻是感覺有些不適,身體總是提不起勁,還有些六神無主惶恐不安。在他看來自己隻是第一次接觸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受到了一些刺激,真正回歸世俗,回歸家庭就會好的,因此也未聽出陳安話中深意。
“居士當初不還是向韓師姐打聽修仙之事麼?”
聽得陳安舊事重提,沈良不由一愣,眼中有些光芒閃過,卻轉瞬即逝複歸黯淡。
“那不過湊趣戲言,沈某自家知自家事,從小到大都是小富即安的性子,守好家門便覺滿足,實在不敢妄自窺探仙途。”
他口中如此說,心裡卻是另外一番思量,這一路廝殺都讓他心有餘悸,擔憂有之,恐懼有之,因此對自己這曾經向往的事情有些望而卻步。
陳安稍稍有些意外,不過仔細想想也在情理之中,鬥升小民哪裡見過仙魔鬥法的慘烈,被那場麵嚇到也實屬正常。
他也沒有再勸,否則便顯得他有些急切了,因此話鋒一轉道“也是,仙路飄渺,難以揣度,像我等修煉經年也不見長生之徑,所貪圖者不過是些威力巨大的法術,以求能在這濁世之中掙命罷了,居士一眼就能夠看透,不免讓我輩汗顏。”
沈良一怔,他剛剛隻是因為這一路的驚心動魄,有些懼意,本能的就想要遠離這場是非。可陳安的話語卻是提醒了他,如今濁世濤濤,天下大亂,哪裡是躲就能躲的掉的?
可以想見,就算他有大魄力,願意放棄濟海縣的產業,逃往南方,這一路上也不會是太平了。甚至退一萬步講,就算是讓他帶著家人逃到南方了,這人生地不熟的,憑借著兜裡的三條黃魚又能安穩生活多久。
人生在世,所依所靠者不過是自己的實力而已,自身實力強了才能保護自己和自己想保護的人,一味躲避退讓,身死不過是早晚之事。
久經事故,陳安最初的意思他當然能看懂,雖然不明白這位仙師怎麼會對自己青眼,但卻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平日裡想要得到這麼個機會哪裡能夠,九成九還是托了妖魔亂世的福。
可他剛剛拒絕的徹底,現在反倒不好反口了,一時之間沈良麵皮憋的通紅。
陳安假意不見他的尷尬,邊走,邊閒聊般地繼續刺激他道“對了,記得沈居士家中還妻子高堂,不知令堂高壽?此去南方是否方便,若有不便處,儘管直言,能幫的,在下一定儘力,畢竟同路一場,緣分深厚。”
“仙師恩重,沈某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沈良尷尬地客氣了一句,又糾結了片刻,最後實在忍不住道“仙師看在下有修煉的資質嗎?”
“當然,”陳安仿佛全然不明白沈良話中之意,直白地道“居士天賦超絕,靈慧十足,天生就是修道的好材料,隻是因為年歲太大耽擱了,與仙途或有缺憾,但隻要肯下苦功,練得一身除魔衛道的本事卻是沒有妨害。”
這當然都是屁話,陳安一路上都在觀察他,發現他唯一的優點就是雜念較少,貪念不熾,雖深諳事故,但為人簡單誠懇,所以終究沒有被煞氣亂了心智徹底淪為妖魔。不過他的身體已經徹底被煞氣汙染,擁有一些超凡特性,仙法仙訣上手將會極快,說他一句修仙天才或許有些過了,但說他有不俗的修仙資質卻是沒錯。
說完,陳安又搖頭歎息道“奈何居士誌不在此,人各有誌,不能強求啊。”
“確實也是,修煉一途耗費良多,還未必能有什麼所得,最終道果,也全看個人造化,還不如紅塵一場來得逍遙,居士慧根深種,佩服佩服啊。”
他在這自說自話,卻讓沈良急的夠嗆,好容易等得他停下,才道“其實沈某從小就對除魔衛道的修士憧憬非常,隻是怕自己資質愚鈍,愧對仙師期望,若是,呃,若是……”
沈良“若是”半天沒有個所以然,陳安卻是看出他心中所想。
他這個年紀早已熄了長生之想,也過了好勇鬥狠血氣盛時,隻想煉個一招半式用以防身保護家人。此時陳安流露傳法之意,他當然開心,可又怕被抓去當了道門壯丁,於是不免踟躕。
“沈居士不用妄自菲薄,我等自有檢驗天賦的方法。其實這次也是在下唐突了,可眼看著河山淪喪,道門頹廢,不免心憂,有心想要留下一段派外彆傳,若他日有變,還能有段香火可以流傳,不至於使得正道絕嗣。”
陳安一副傷感模樣,卻讓沈良肅然起敬,立刻有些激動又有些羞愧地道“仙師高義,卻是沈某小人之心了,若是仙師不棄,沈某願拜入仙師門下,肩負傳承香火的重任,為道門留下火種。”
說著也不管這是在大街上,衝著陳安就納頭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