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一人滿麵滄桑,一身黑袍,正騎在一匹身量極高的紅色駿馬之上,馬側得勝鉤上掛著一柄通體黑色長達七尺的厚背長刀。
聞言寬慰道“韋老放心,我既答應了你,自然會將貴孫女救下,且我兒與貴孫女有婚約,我怎麼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未來的兒媳婦遭鬼蜮之人荼毒。”
韋老麵上還是擔心,不過多年練就的養氣功夫還是讓他強自鎮定並表現出一副安心的樣子道“有莊主這句話,老朽就放心了。”
為首這人點了點頭,轉首衝身後喝到“給我追,我們馬快,在她們登船之前,必然可以將她們給攔下了。”
隨後不待眾人回應,他就要率先策馬奔出,可突然之間心中無來由的產生一絲悸動,他下意識地循著這絲悸動的來源,向遠處的地方看去,同時口中喝到“誰?”
隨著他這聲斷喝,異變陡生,樹林、官道、馬匹、屬下……紛紛如幻影一般褪去。
在他麵前是一望無際的演武場,腳下是青石鋪就的地板,手中是及時摘下的那把黑色巨刀兵刃。
他也算是藝高人膽大,突兀來到這個地方,並不慌亂,隻是循著感應,看向麵前突然多出來的一人。
這人並沒有掩飾自己的樣貌,使得他第一時間將對方的麵容看個清楚。而看清對方的麵容後,被突兀拉到此地都沒有任何動容的他陡然變了臉色,厲聲喝到“你到底是誰?”
陳安沒有回答,隻是一臉複雜之色地搖頭苦笑道“才二十多年不見,你就不認識我了嗎?秦嶸!”
自從在於洪口中了解天下大事,知道了崢嶸山莊的存在,他也就知道眼前的這位曾經宿敵和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繞之人也沒有死在東海一戰中。
說不清楚是一種什麼感受,慶幸有之,期待有之,卻偏偏沒有恨意。
或許時間真是撫平一切的良藥。
曾幾何時,他真的很想回來,回來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可後來他卻漸漸明悟,或許這一切從來就不曾屬於過自己。
一如麵前之人,在當年恨的咬牙切齒,可仔細想來,似乎也沒有什麼仇怨,僅僅隻是他一廂情願的嫉妒,嫉妒他可以站在陽光下,嫉妒他能受萬眾矚目,嫉妒他能被晴姐所愛。
東海之上的事情依舊曆曆在目,他寧願敗於自己手下,也不願讓晴姐受人蠱惑,或許是屬於一個男人的驕傲,但也未嘗不是對晴姐的摯愛。
這一路向北走來,陳安也想過,會不會遇上,或者是要不要去滄州看上一眼,可最後他還是逃到了這東海,對,來東海尋找輕語是一個原因,逃避未嘗不是另一個原因,因為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晴姐,如何麵對他。
隻是卻不想,刻意去躲反而躲不掉,偏偏就在這裡,東海之畔,還能再次遇上。
在陳安對麵,秦嶸麵色一僵,喃喃道“真的,是你?”
這個麵容曾經化作夢魘,不止一次地將他在午夜時分驚醒,他可以確定,他不會認錯,死都不會認錯。
接著秦嶸麵上漸漸升騰起一絲興奮之色,再次說了一句“真的是你!”曾幾何時,對麵之人就是他的夢魘,是他的心魔。
與陳安不記得與他之間仇怨不同,秦嶸可是深刻記得與陳安之間仇恨。
整個上清劍派都是被陳安覆滅的,儘管後來在師父和師兄弟幾人的努力下,大家又重建了上清劍派,可元氣大傷的門派再也不複往日的舊觀。麵對妖災根本無力抵抗,二次滅門下,師父和師兄弟們具都戰死。
以至於他無數次的問自己,隻有自己和齊師兄的上清劍派,還是曾經的上清劍派嗎?
雖然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可作為一個宗門榮譽感極重的人心中卻清楚,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隻剩兩個人的門派,早就不是當初那個能讓自己引以為傲的宗門了。
究其源頭,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陳安,是他破壞了這一切,是他雙手沾滿了自己師兄弟們的鮮血,這一切讓秦嶸怎能釋懷。
隻是東海一戰後,陳安就失蹤了,秦嶸也沒有辦法,總不能向空氣報複。由是,這滿腔恨意就變成了終生遺憾,二十年都不能釋懷。
可現在陳安又突兀地出現在了他的麵前,這怎能不讓他興奮莫名。
“你果然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一句話解開二十年的心結,秦嶸長刀一軒,抬手指向陳安道“你知道嗎?我足足等了你二十年,這二十年來,我夜不能寐,食不知味,隻想與你再續二十年前那未完一戰。”
被詭異拉入此地的稍許忐忑瞬間不再,他的眼中此時隻有陳安一人。
“拔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