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心中好奇,但她也不敢多說什麼,隨著對陳安認識越深,一種莫名的敬畏感就越濃,至高無上的皇權,再加上本身強大的勢,還真不是她一個小小的先天宗師所能抗的住的。
多年的江湖沉浮,處處碰壁,使得她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個性偏激的倔姑娘了,起碼審時度勢,趨吉避凶的本領不弱。因此在陳安麵前,她把自己的位置擺的極正,安心地在對方身邊做好思慮周全,服務妥帖的跟班。
因為一路直行沒有停留,兩人很快就到了一處清淨的院落裡,走進一間布置溫馨的繡房之中。
繡房主臥,一個容貌秀麗的花信少婦頭上綁著紮帶,半躺半靠在床畔,略有些期待地看著屋子中間身處搖籃之中的小娃兒。
而另一容貌甚顯年輕的中年女子,則帶著一個嬤嬤坐在搖籃邊上,邊伸手搖晃,邊輕哼小曲兒,似在哄那小娃午睡。其他屋裡屋外各有四個丫鬟,兩個仆婦隨時聽用。
這本是一副含飴弄孫的美妙畫麵,可陳安看的心中是五味雜陳。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原本他身上消失的存在急速回歸逐漸濃鬱,這使得他的身形突兀地在這屋中一眾人的眼中急速勾勒而出。
因為他站在圓拱花門間,由是最先看見他的是那斜依床畔的花信少婦,她先是愕然,緊接著大聲尖叫。
“呀……”
屋中之人反應快慢層疊,最先反應過來的竟是那腰背佝僂的嬤嬤,她背對陳安,本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卻從自家少夫人眼中看到了實實在在的驚恐之色,由是想也沒想,身體拔起倒栽出去,這才連續出掌反身打出,掌風拳勁如罡風肆虐,竟是內氣外放的先天手段。
且期間沒有任何的留手,能引起自家少夫人的驚恐,那必然不是平日裡的熟識之人,而又無端闖入這女眷專屬的後院,必然來者不善,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直接拿下了再說。
“哢啪。”
突兀的半空中如炸開了一道雷霆,李綺羅在那嬤嬤有所動作之時就已經擋在了陳安的身前,此刻穩穩地接下對方一擊。
之後,兩人急速對了數招,那嬤嬤雖也將武道練至先天,但明顯是家養,哪裡是李綺羅這一路拚殺出的先天宗師可比,第二招就被壓製,第三招直接落入下風,如無意外,十招之內就會被對方一掌拍死。
如此她哪還敢繼續打下去,身形一抖,步法交錯,同時全身勁力一振始才從李綺羅的攻勢中脫開身去。
她也不敢逃,兩位主母連同孫公子都在身後,她又能逃到哪裡去,隻能站在搖籃之前把自家主子牢牢護住。好在李綺羅也沒有繼續追擊,趕退對方後,相當自覺地又退回到陳安身後。
可她不追擊,那嬤嬤也不敢放鬆,下意識地看了看竟逐漸開始麻木的掌心,瞳孔一縮,向著李綺羅寒聲道“羅刹掌!你是太陰鬼母,你竟敢潛入崢嶸山莊害我主母,不怕莊主與你不死不休嗎?”
她也算精明,以威脅為主,言辭不算激烈,生怕在莊主回援之前把對方刺激的發瘋。李綺羅自己對自己有清晰的認知,可江湖中人還是對她懼怕非常,那防不勝防的毒物,恐怖無匹的毒功,非是江湖排位前十者根本不敢跟其正麵放對。
她現在隻想著拖延對方,等待救援,不想有任何的節外生枝。
李綺羅撇了撇嘴,她慣來不喜這種嘴炮,一般都是趕緊殺了了事,隻是今日不是她的主場,她也不是主角,由是根本沒有接那嬤嬤的話茬,老實地退回到陳安身後,不發一言,如女婢一般侍立。
屋中其他人在那嬤嬤道破李綺羅身份時,也是寒意遍身,不過看她之後的動作卻有些奇怪,由是下意識地都朝陳安看去。不明白這麵目清秀的少年人何德何能,竟能讓凶名遍天下的太陰鬼母屈居身後。
其中那花信少婦全然不明所以,隻是滿臉愕然,而正在搖搖籃的中年女子卻是渾身一震,滿臉不可置信地直視著陳安,顫聲道“你,你是,小,小安?不,不可能的,你不是小安,小安早死了,你,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屋中的四個丫鬟和兩個仆婦早在陳安兩人闖入時就已經做了鳥獸散,此時屋中除了陳安二人外,就隻有那中年女子,花信少婦和那滿含戒備的嬤嬤了。
此時聽了中年女子之言,後兩者滿麵愕然,李綺羅也是目泛異色,紛紛猜測,兩人之間的關係,其中李綺羅是知道陳安身份,對此更是有諸般臆想。
而身為當事人的陳安,麵對對方的質問,卻有種喉頭哽咽的感覺,張了張口,卻是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他本以為自己二十年的沒有釋懷,可以讓對方有所感動。哪怕僅僅隻是一句問候,一如你回來了;你還活著,真好。
那麼他有很多話想要告訴對方,很多相思之情想要對對方傾訴。
可直到最後他從慕晴麵上看到的沒有任何的親近,欣慰,隻有莫名的畏懼和絲絲複雜的歉疚。
短暫的沉默使得慕晴似是反應過來了眼前的情狀,無論對方是誰,必然來著不善,由是她一下站起,攔在陳安麵前,依舊顫著聲音道“不,不要傷害她們。”
剛剛是震驚,現在是害怕,是恐懼,而正是聽出了慕晴話語中的害怕恐懼,陳安的心頃刻間變成了篩子,碎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