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還是深吸一口氣,耐心勸道“陛下,如今國家初定,凡事還是不能操之過急,應該徐徐圖之。氏族的確是東萊隱患,可同樣也是國家基石,妄動之則國家動搖,不可不慎……”
陳安聽著傅青主所言,表麵不動聲色,心中卻在搖頭失笑,目光隨之落在被傅青主置於案前的那卷帛書之上。
這道分封令沒有太多內容,就是說天下大定,要封賞有功之臣。
而要封賞自然就需要大量的土地爵位,陳安對此是童叟無欺,沒搞什麼以次充好的手段,把荒野之地分封出去,拿出的都是東萊膏腴之地。
當然,也正是如此才壞了事。
東萊因為人口的問題,真正開發出的膏腴之地,也就這麼多,比如舊十二連城的故地,古城邦一些大城,這些土地可都是有主的,它們的主人都是舊氏族。
陳安在這道分封令中,看似將許多人封王封侯,實則將舊氏族徹底打散了,甚或有異地而封,比如把巨木氏封到了高陽氏的領地,把高陽氏封到了鳴凰氏的領地。
這麼一手確實是狠,隻要此政令能推行下去,不出十年,氏族之患立解,甚或連家族都形成不了,古有的城邦製度對如今大齊遺留下的影響將被徹底抹去,東萊將成為比大乾還乾淨,純粹的中央集權製國家。
可這一手也太過急功近利。
二十年的時間,因為曾經東荒煞氣的影響和與大乾多次的征戰,的確使得舊氏族的老人們,老的老,病的病,死的死,可舊氏族的力量依舊十分強大,遠超劍宗這等新興宗門,和神裔以及大乾移民為代表的新民。
就像是傅青主所說的,乃是國家基石,動之,則國本動搖。
氏族的人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任由陳安分化他們的利益。
其實說起來傅青主對陳安的想法是認可,大乾的世家之患有目共睹,而氏族之患比世家之患更甚,但不能操之過急。依照傅青主想來,治大國如烹小鮮,應該徐徐圖之,今天分封一兩個,明天分封一兩個,百年時間差不多就能將氏族之患消弭大半。
可陳安如此急功近利,很可能會讓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東萊再次動蕩起來。
不管劍宗的利益是什麼,傅青主是不想看到東萊再次動蕩起來,流落此地的他其實已經把這裡當成家了,而統一穩定的東萊,才符合他對家園的設想。
隻要不是野心家,沒誰會希望自己所效忠的國家產生動蕩的。所以他想來勸勸陳安,看對方是不是能收回成命,這道分封令牽扯的利益太龐大了,就算是他們三個天仙級戰力都支持,也沒有任何成功的可能,甚至一個不小心還會被反噬其身。
對於傅青主所擔心的這些,陳安當然清楚,他又不是真昏了頭了,而他這麼做也自然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首先就是之前所計劃的事情,隨著他的兒子們漸漸長大,野心家們都開始露出了自己的爪牙,隻是因為陳安的存在沒人敢於妄動。
畢竟這不是普通的國度,是真正擁有天仙大能坐鎮的地上仙朝。
不說小光和傅青主,就是陳安自己憑借血月刀的力量都可以鎮壓寰宇,粉碎一切陰謀詭計。
所以他們很耐心的在等,一個萬無一失的契機。
這就讓陳安很撓頭了,造反的人膽小,他又急於撒手,總不能直接告訴大家我不想乾了,你們愛誰來坐這個位子誰來坐吧。
不說這麼乾lo,如果他真敢這麼乾,國家立刻分崩離析。
陳安是想趕快脫手,卻也不願自己辛苦打下的產業崩盤,那自己奮鬥這麼多年所圖何來,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想讓自己的子孫萬年的。哪怕這產業背後有大能的手筆,隱患重重。
因此,他不止需要給野心家們一個造反的方向,還需要給他們套一個框架。要讓一切的節奏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裡,脫了線可就不好玩了。
陳安的兒子們成年了,野心家們想要造反的名目和方向就有了,這些年,野心家們是在等,陳安自己又何嘗不是在等。
隻是終於等來了這一天後,陳安發現很多人等的太久有些慫了。
那怎麼行,他計劃了這麼久,怎麼能允許這些人臨陣退縮,由是才有了分封令,這道分封令直接斷了大部分人的退路,逼得他們不得不進。
傅青主的擔心確實是有道理,但陳安也不是沒有準備,由是麵對對方的質疑,他相當坦然地笑道“傅愛卿多慮了,國家不會亂,社稷也不會崩,朕已命光王聯合金明大將軍鎮守雲荒,防備乾軍突襲,又令溫相繼續坐鎮東南,經營故南梁之地,疏導民眾情緒,使我大齊深入民心,這天下穩固的很。”
說完這些陳安似乎還不過癮,繼續補充道“卿這次來的正好,朕正有事想要勞煩卿,那就是固守北地,如此就四方太平,社稷無憂矣。”
聽著陳安所說,傅青主眼睛越睜越大,滿臉的不可思議,心道你這是要瘋啊,局勢已然危若累卵了,你竟然還敢把心腹戰力往外調,這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