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給他更多的思考時間,天光驟然大亮。
一輪金色的太陽破開雲層,熾烈的懸掛於九天之上,煊赫非凡,卻沒有絲毫溫度。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死物,一個純金的裝飾品,卻又危險無比。
陳安麵色肅然,無悲無喜,這個時候再去想對方是怎麼找到自己的,全無意義。他隻是在一瞬間,就明晰了當下的情況,迅速調整好自身狀態。
他探手向身前一抓,手臂一沉,從身前的虛空中薅出了一連串的東西。有殘破的青銅小鐘,有燃到半截的紅燭,有飄散的流沙,有陳舊皸裂的日晷,還有長長串串的銅壺滴漏……
這些東西看起來破破爛爛,但無一不帶著沉重的時光真意,都是陳安從周天劍宗裡偷來又丟入虛空的寶貝。
這些年來,依次又把他們收集起來,本打算等真靈之傷愈合,再慢慢消化,但是現在卻是等不及了。
儘管他一直都嘲笑這個世界的修煉者們練功不練性,都是些蠢笨的玩意兒,但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十分清楚自己和金仙道祖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上次也就是對方一時不察,若是再被對方綴上,即便他可以遁入虛空,物質不傷,也會被生生磨死。
所以,麵對金仙他隻能拚儘全力。
天空的威壓越來越重,陳安心中的警鈴大作。但他卻對此視若無睹,隻專注於自己的事情,張口一吸,那些蘊含時光真意的寶物便流水一般地被他吸入腹中,開始強行消化。
天空中的“太陽”自是不會給他任何的機會,其綻放的光芒凝聚成九道光柱,其中八道射向四麵八方,最後一道直往陳安所在處射去。
一時之間,虛空之中金性法則大漲,破壞了空間的平衡。大道坍塌,使得此處地域形成了短暫的失道混沌現象。
五行五太、無極陰陽……紛紛以色彩的形式表現,周圍如同打翻了七彩墨盒。紅的更紅、藍的更藍,色彩鮮豔分明,卻了無生氣。
在這種環境之中,靈氣運轉滯澀,真意法理不暢,陳安似乎被從這片天地間徹底剝離,無法借助任何東西,隻能自己孤零零的對抗最後降臨的那道足可以溟滅一切的金光。
似乎是感受到了對方的絕殺之意,陳安搖頭輕笑,右手一指點向自己的眉心,欺天瞞地法,暫時壓製住真靈之傷;左手一指點向迎麵而來的金光,指尖萬法生滅,虛空演化,有星象萬千,有生靈輪回,竟用虛空造物法生造了一整個世界。
金光落下,無聲無息,世界湮滅,一切歸於虛無。這金光之中,竟帶著消除萬物的力道。但一個世界的遮蔽,總算讓陳安緩了一手。
他一步踏出,身形消失在原地,出現在與那輪金色“太陽”相對的天空,仿佛完全不受周圍失道混沌的影響。
他渾身金光大放,竟也變成了一輪太陽,但與之相反,他變化的這輪太陽,滿滿熾熱之氣,一如亙古永存的大日恒星。
這並非複製,也非鏡花水月,而是“有”字之中的無量相變。
在純粹的大日真意之下,道法不存、五行不生,金性大道竟被壓製遲緩,天空中原本將要二次爆發的“金日”頓時熄火,似被他堵住了後續的變化。
周圍失道混沌不變,天空“金日”順著他給予的壓力,陡然縮小,顯出其身後的一道身影。金衣金發,正是金性道祖子車。
金日縮回他的手中,變得隻有雞蛋大小,但灼灼光輝卻不失之前分毫。
另一邊,陳安幻化的大日恒星也斂去光芒,顯出了陳安的身影。他一臉苦笑道“以你堂堂道祖之尊,隻是拿了你一枚陽時果,我想不至於被你追殺至此。能告訴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相比於陳安從周天劍宗中偷出的那些東西,陽時果的確更加珍貴,可能需要耗費百萬年時光來用以培養。百萬年對太乙真仙乃至九天玄仙都是相當漫長的一段時光,甚至可能就是羅天上仙的一生,但對於亙古永存的道祖來說,卻是浩渺時光長河裡的一粒沙,微不足道。他完全沒有必要死追自己不放,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因此陳安早有懷疑,直到今日才開口問上一問。
“等我殺了你,你就明白了。”
子車依舊麵無表情,就仿佛是一件黃金所造就的死物,他的聲音裡沒有殺意、沒有死意,更沒有生意,機械且淡漠。
甚至他的目光根本沒有看向陳安,而是落到陳安的身後。
下意識的,陳安也轉身向身後看去。在那裡,不知何時,正站著一道赤紅的身影,熾熱內斂,溫潤於世。
陳安瞳孔一縮,這是……
先天五行,火之道祖,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