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我跟你講過的‘舊鎮大瘟疫’嗎?”
宴會結束,從花園下到宮殿的路上,伊蒙聲音幽幽地問。
“差點團滅學城的那次?”丹妮道。
“嗯。”
聽到“學城”,伊蒙又想到丹妮對學城無能的批判,對比她半個月內研發出解藥的效率,老人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昆頓·海塔爾伯爵沒有龍,沒法像你那樣用龍驅趕老鼠,他隻能下令燒光港口所有船隻——包括他自己的龐大商隊。
他還緊閉城門,封鎖舊鎮,嚴令殺死殺掉所有企圖逃離的人。男女老幼,乃至嬰兒,皆不例外。”
老人問“你覺得他做得對不對?”
“手段雖有些過激,但學城無能,研發不出解藥,這種措施能有效阻止疫情蔓延,間接拯救了更多的人。河灣地乃至七大王國,都因此得保安全。”丹妮道。
“可疫情平息後,幸存下來的人卻發動暴亂,將海塔爾伯爵與他兒子撕成碎片。
要知道伯爵身邊有學士,有海塔爾家族的封臣與騎士,還有數量龐大的城市衛隊。
但事情就當著那些人的麵發生了,甚至可以說,那些人默許了暴民的行為。
因為所有經曆過疫情的人,心中都有恨與悲,他們需要一個發泄渠道。丹妮,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老伊蒙看著邊上的龍女王,語重心長地告誡道“作為上位者,永遠要記得,彆讓自己手上沾染太多屬於你子民的鮮血與仇恨。
一國之主,其根據就是千千萬萬子民。
我勸你不要向新吉斯、魁爾斯、瓦蘭提斯等城市投放屍體,並非僅出於仁慈,也不是因為你的‘奴隸解放者’的名號。
我不迂腐,如果殺百萬人能保證坦格利安的江山千秋萬代,你不做,我也會鼓勵你去做。
但很明顯,你不用這樣的惡毒手段,也能打贏戰爭——我們都知道,長夜將至,而奴隸灣糧倉豐滿!
你贏定了,你必然會超越我們的先祖,加冕為世界女王。
此時的敵對城邦,他日必是你的國土;今日之敵,未來必為你的子民。
不要讓雙手染上子民的鮮血,不僅有昆頓·海塔爾的例子在前,你父親也是血淋淋的教訓。”
丹妮就一直聽著,等老學士說完,才表情奇怪地說“我以為你會一直勸我正直、善良、公正,像巴利斯坦一樣追求榮譽。”
老人歎息道“我當然希望你那樣,但有個前提,你的行為不會損害你的統治你不僅是騎士,你還是女王!
我活了一百多年,有太多榮耀與苦難的經曆,但坦格利安家族的覆滅,依舊是最令我痛心的時刻。
那時,我寧願用一輩子所有的榮耀,去換取紅寶石灘戰局的改變。”
“其實,你多慮了,我永遠不會成為昆頓·海塔爾。”
丹妮努力思索,好讓接下來的措辭不刺|激到老伊蒙。
“如果把我換在他那個位置,我會裝死。”她說。
“裝死?”伊蒙一臉茫然。
領地發生大瘟疫了,你裝死有什麼用?
不努力救災,等疫情蔓延,裝死也可能變成真死。
“海塔爾家族肯定也有人在瘟疫中病死?”
“嗯。”
“我可以對外推脫,親人去世,心痛難忍。然後安排一名身份不高,卻很有能力的人,代替我處理疫情事務。
接下來便簡單了,他的措施對防疫有利,我就繼續裝死;他做錯了,我就悄悄幫他糾正。
等他把人殺得差不多了,疫情趨於穩定,我再出來摘桃子。
讓他退居二線,我來領導舊鎮人民完成最後的抗疫工作。
如此,民怨再沸騰,也不會向我發泄。
同樣的,我也不會被人指責身為領主,卻在疫情中無所作為。”
丹妮表情很平靜,並無半分得意與賣弄的神色,完全是拉家常的語氣,平鋪直敘。
老伊蒙卻瞪大雙眼,神情呆愣我竟一直沒看出來,坦格利安這一代的女王,竟這麼奸?!
那他之前算是瞎操心了。
不過,如今世道艱難,封臣也越來越奸詐了,當女王就該更奸一些。
伊蒙徹底放下心來,想起突然到來的馬泰爾,好奇問“道郎親王的兒子來奴隸灣乾什麼?”
丹妮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地說“肯定有隱秘之事,但現場閒雜人等太多,我不方便問。
其實,多恩沒有改變我計劃與想法的力量,無論他們怎麼打算,都影響不了我。”
接著,丹妮又把昆廷·馬泰爾的經曆詳細講了一遍。
“這麼說,風吹團背叛了你?傭兵反複無常,你就不該抱有期望。”老伊蒙皺眉道。
“我之前的確對他們沒什麼期望,盟軍也完全不被我放在眼裡,但現在老爺子,你不覺得這也是個信號嗎?”
“什麼信號?”
丹妮眸中閃過一道精光,幽幽道“傭兵會永遠站在勝利者的一邊,我很好奇,盟軍多了什麼殺手鐧,給了襤衣親王這麼大的信心。
等奴隸灣發現石人海船的消息傳出,等灰鱗病患者被治愈的消息傳出
如果風吹團還沒給我一個交代,就說明盟軍另有手段。那時,我也許該先發製人,打亂對方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