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衣櫃?”
馮先生看著他倆,輕輕歎了口氣,才看著不懂事的孩子一般道“我們家沒有大衣櫃,我們家用的是紫檀的衣櫥。”
林浩於是笑,做了然狀點頭道“那您說這是什麼呀?”
“這個是我們家的金魚缸。”
“對!”秦昊趕緊接道“您瞧這金魚還在裡頭遊呢!”說著,兩人又趕緊往中間移,好像真的抬得東西變小了變成一個金魚缸了。
“我說您小心點,這是愛物,彆給碎了!”
“好勒好嘞。”
“留神!腳下!”
“知道嘞!”兩人抬著東西,像模像樣地下了坎。
“哈哈哈哈!”牛青峰這時候出來,看著這倆人裝模作樣的架勢,樂得不行。
林浩用頭甩過去,指了指“你丫在這乾樂什麼呢?還不過去給人那花瓶搬過來?”
於是一群搬家工人也就裝模作樣上崗,同樣也經曆“花瓶怎麼會在這?”“花瓶怎麼能在這?”的靈魂拷問,以及馮先生拿著一個鈴鐺的殘破碎片要他們欣賞,最後還被路過的騎自行車的人,當做一群神經病。
林浩也鬱悶啊,就想著早點搬完早點完事。
等到有人問
“火呢?”秦昊要點煙。
“這呢。”搬著“花瓶”的牛青峰手一下子就放下了,這下可壞了。似乎真的有一聲“啪”的聲音,花瓶碎在地上。
全場都傻了,牛青峰反應過來趕緊恢複原樣擺著手勢,卻被馮先生一把推開。他蹲在地上,手微微顫抖著,捧起一塊土坷垃
“你這給我碎了。”
林浩和幾個搬家工人就在原地不知道怎麼反應,末了,他笑了笑,帶著些安慰的意思。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彆人,眼神裡也看不出想的是什麼。
並不說話。
馮先生雙眼有些無神地盯著那塊土坷垃和滿是碎瓦破磚的地麵,竟然真的像是個小學生一樣哭了起來“你給我碎了”
“你給我碎了!”
他也不說話,隻是身體似乎更加的瘦弱。有些釀蹌地跌坐在地上,淚流滿麵,隻是重複著“你給我碎了”
車上。
“給您錢。”
馮先生拿著錢給他,林浩看了一眼,用手輕輕撥開“剛才我們不把您的燈碎了麼?這算我們賠你的。”
一車人,都不知道說些什麼。
開始都當做玩笑話,但似乎還真若有其事,到最後真的“碎了”,大家卻再也不能完全把這件事情當做玩笑看。
“”
馮先生不說話,又固執地把錢遞給他。
突然他又手一抖,錢掉地上了也不看,趕緊道“誒誒誒!前麵有一溝,留神!”
他整個人身子緊張地縮緊,雙手有些抖,兩隻眼睛直勾勾看著外邊。林浩跟著身子一緊,抬眼看出去一片坦蕩,才放鬆下來隻當他說的瘋話,還是遷就道“哈,您真什麼都知道。”
後麵的人也跟著也有點樂。
“真,真有一溝!讓土給蓋著了,哎喲”隨著他這一聲喊,汽車應聲而停,真陷進去這看似一片坦途,實則有溝的地麵了。
這一段,寓意性極強。
“您看這真是,我說這有一溝吧,這真是陷進去了”馮先生從車上下來,弱弱道。
幾個年輕人栽了跟頭不說話,一言不發從車上拿著鐵鍬開始鏟,然後林浩就從裡麵扒拉出一個鈴鐺來。
不是殘破的上麵,是真的鈴鐺。
下麵叮叮當當響的那部分。
“這不在這的嗎?”
馮先生語氣有些哆嗦,但更多的是樂,他理了理裡麵的小舌的土然後晃了兩下,鈴鐺隨之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不在這呢!”他開始笑了
“誒,找著了,找著了!”
說著,他向那棵大樹奔去。伴隨著清脆的鈴聲,一群人跟著他轉頭,似乎都看到了遠處那一座紅門青瓦白牆的院子就這麼立了起來,於是一切這四九城嘈雜的聲音又起來,然後又慢慢消散。
隻剩下遠處車輛駛過的聲音。
“誒誒誒!搬新家嘞!嘿嘿嘿嘿!”夕陽落到邊上隻剩半邊的亮,馮先生就這麼一路朝著遠處奔去。
“搬新家咯!哈哈哈!”
“誒,搬新家了!”
夕陽最終落下,他的身影,融入到一片黑暗的樹影中去,最後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