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怕,不會有事的。你要是連冤都不敢訴,以後還會被他們加倍欺辱。”
眼見顧鳴一副泰然處之的神態,女人猶豫片刻,終於咬了咬牙應道“好,小女子一起去。”
事情的發展似有些出乎了吳良與劉豐的預料。
二人下意識對視了一眼。
不過,心裡頭的驚疑也隻是一掠而過,畢竟平日裡習慣橫著走了,何曾懼過誰來?
去衙門?
到了那裡,可就是他倆的天下了。
說起來,這吳江縣的縣令就跟秦守一樣,乃是捐來的官。
這家夥大字不識幾個,平日裡縣衙門的公務、斷案之類幾乎全是師爺從旁代勞。
因此,有人暗地裡戲稱劉師爺乃是吳江縣的二縣令。
也正是因為如此,劉豐與吳良二人才會如此囂張跋扈,恣意欺壓百姓。
既然顧鳴主動提出去衙門,兩個捕快自然樂得甩包袱,當下裡頭前帶路,領著一行人等向著縣衙方向走。
後麵,還跟了不少前去看熱鬨的百姓。
到了縣衙外,顧鳴二話不說,徑自走到堂鼓前重重敲擊了三下。
見狀,劉豐與吳良不由對視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陰冷的笑意。
而跟隨而來的那個名叫小蓮的女人卻一臉蒼白……
堂鼓可不是胡亂可以敲的。
各地衙門皆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如非緊急情況、重大案情之類的事,凡擊鼓者皆要先挨上一頓板子。
此舉也是為了防止一眾百姓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事便去擊鼓鳴冤。
內院,縣令路仁甲正與小妾飲酒作樂,一聽鼓聲頓時沉下臉來。
“老爺,既有人擊鼓,老爺還是先去升堂,妾身一會再陪老爺。”
“也好,老爺且去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刁民。”
不久後,路仁甲便換上官服,帶上師爺一起來到公堂。
一眾衙役已然準備就緒,手執殺威棒分站兩旁。
“升堂!”
師爺尖著嗓子大喝一聲。
“威~武~”
一眾衙役配合地拖長聲音應和。
就這般陣仗,普通百姓一上堂便能嚇得心驚膽顫。
因此,不是重大冤情一眾百姓是不會輕易到衙門告狀的,大多時候都是找當地一些有名望的鄉紳出麵調解。
“嗯?”
一見劉豐與吳良二人也跟著走上公堂,路仁甲與劉師爺不由愣了愣神。
雙方迅速交流了一下眼神,頓時心神領會。
畢竟這又不是第一次。
“啪!”
“何人擊鼓?”
一坐上公堂,路仁甲便重重一拍驚堂木大喝。
“小生……”
顧鳴上前兩步正欲作答,沒料路仁甲卻抬手再拍驚堂木“來人,先打二十大板!”
“是!”
兩個衙役當即殺氣騰騰走向顧鳴。
一般情況下是打十板,二十板明顯就是有所針對。這些衙役心裡也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總之,這二十板打下來,被打之人不死也得丟半條命。
“且慢!”顧鳴朗喝一聲“大人,小生功名在身,按律不用受刑……”
“這……”
路仁甲不由皺了皺眉。
這是個最基本的常識,他倒不用詢問師爺。
見狀,吳良心有不甘,不等傳問便上前拱手道“路大人,小人懷疑此人假冒書生,實則是個江洋大盜。”
“哦?何以見得?”路仁甲饒有興趣地問。
“之前他與小人交過手,身手很是不錯,豈是尋常書生能辦到的?其二,小人之前見過一張通緝令,與此人的相貌很是相仿……”
如果說第一點是想當然的話,那麼第二點便十足是這家夥肆無忌憚栽贓潑汙水了。
“大人,民女馮陳氏有話要說。”
一見恩人竟被吳良如此抹黑,小蓮不顧一切挺身而出,想要幫著辯解幾句。
這下,可被路仁甲抓到機會發飆了。
顧鳴是否有功名他不敢確定,但小蓮是肯定沒有的……
當下裡一拍驚堂木“大膽馮陳氏,竟敢擾亂本官斷案,來人,給本官掌嘴!”
“是!”
之前的兩個衙役當即走向小蓮。
沒料,顧鳴卻側移兩步擋在小蓮麵前,並衝著路仁甲冷笑道“路大人好大的官威,這還沒開始審案,便又是大板又是掌嘴的……”
“大膽!”路仁甲氣得怒喝一聲,腦子一熱,不顧一切喝令“將此人拿下,重責三十大板!”
劉師爺倒是理智一些,趕緊喝了一聲“且慢!”
隨之附耳道“大人不如先驗驗此人的身份,看他到底是否有功名。真要有功名的話,用了刑恐怕會鬨出一些風波。”
“這……”
路仁甲皺了皺眉。
不等他開口,劉師爺便衝著顧鳴喝道“你說你有功名在身,何人可以證明?”
顧鳴上前幾步,從懷中取出一物“此乃小生文碟,有無功名一看便知。”
一聽此話,路仁甲不由臉色一變。
他就算不識字,好歹也是個縣令,自然清楚文碟意味著什麼。
這是一種類似於身份證一類的官方文書,同時也是一種身份與地位的象征。
普通百姓,包括秀才在內也沒資格擁有朝廷發放的文碟,除非中舉。
也就是說,至少也得是個舉人才會擁有官方文碟。
這下,路仁甲終於明白顧鳴為何敢與他叫板。
畢竟堂堂舉人,可不是他一個縣令想拿捏便能拿捏的。
彆說現在沒證據,就算真的犯了事,他也沒資格審,必須得上報府衙,讓更高級彆的官員參與審案。
也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特權,才會有那麼多貧寒書生夢想著中舉的一天。
一旦中了舉,不僅光宗耀祖,同時還能大幅提升名望與地位,不會輕易受人欺壓。
同一時間,師爺也有些驚疑不定,下意識拿起文碟一看……
頓如雷擊一般,身體一僵,頭上也跟著浸出密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