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大吃一驚。
孫悟空卻故作不識……這是之前的約定。
所以，也學著師父稱了一聲先生。
“原來你們認識呀？”
房主一臉訝然。
顧鳴笑了笑“以前在長安見過唐長老，聽他講過經。”
“原來是這樣……”
唐僧一臉疑惑地問“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到了顧先生，不知顧先生此行去什麼地方？”
“漫無目標，一路遊曆，走到哪算哪。”
孫悟空趁機道“既如此，不如與我們一起同行，大家也好有個照料。”
“嗯，也好！”
不久後，房主準備了一些飯菜款待顧鳴等人。
吃過飯，彼此聊了一陣子，隨後各自回房歇息。
待靜深人靜時，孫悟空眼見師父已經熟睡，便躡手躡腳走出房門，隨之“嗖”一聲竄了個沒影。
次日，房主熱情地給白龍馬配齊了一套鞍佩，並準備了一些食物送給唐僧，讓一行人帶著路上吃。
唐僧揖禮致謝，走了幾步，再回頭時，卻發現身後空空如也……
直到這時，唐僧方才明白房主根本不是普通人，多半是神仙暗中相助。
行到中午時，一行人找了個背風的地方歇息。
孫悟空眼瞅著師父閉眼打坐，便悄然來到顧鳴身邊，變戲法般摸出幾個海碗大小的蟠桃……
“上仙，這是九千年的蟠桃……”
“呃？”顧鳴愣了愣神，下意識問“大聖，這……這是哪裡來的？”
“嘿嘿，老孫昨晚悄悄去了一趟天宮，順手在蟠桃園摘了幾個……”
白素貞“……”
這猴子還真是閒不住。
顧鳴下意識瞟了唐僧一眼，隨之小聲問“你不怕被發現？”
“放心，俺老孫輕車熟路……咳，隻摘了幾個，那些守園子的不會發現的。就算發現了，也不可能為了幾個蟠桃大動乾戈。
你對老孫有恩，這幾個蟠桃便算是老孫的一點心意。”
“可這……”
“沒事，收下吧。”
既如此，顧鳴也不再推辭，微笑著收下蟠桃，並道“那就多謝大聖了。”
“咱倆還客氣什麼呀……對了……”
說到這裡，孫悟空悄悄取出金箍“你說的沒錯，我師父催促了我好幾次讓我戴上，我沒戴。你說，要不要將它給扔了？”
“不用扔，你不戴就是了，你師父也沒法子強迫你戴。”
“可是……萬一觀音娘娘非讓我戴呢？”
“不會，這主意雖是她出的，但卻是通過唐僧之手，隻要你堅持不戴，他們也沒有辦法。這玩意兒一旦戴上，就很難取下來了。”
孫悟空歎了一聲道“虧得你提醒，不然俺老孫又得上當。”
“其實，隻要你不犯原則性的錯誤，他們也奈何不了你。”
交談了一番，顧鳴實在經不住蟠桃的誘惑，取出一個遞給白素貞“素貞，你也吃一個。”
“不不不，這……這太貴重了……”
白素貞自然也知道九千年的蟠桃有多珍貴，故而連連擺手拒絕。
“拿著吧！”
顧鳴不由分說，拉過她的手塞上一個。
“我這裡還有五個，小倩她們也有的。”
“好吧，多謝公子，多謝大聖。”
“不客氣！”
孫悟空知道白素貞是女的，但唐僧卻不知道，畢竟肉眼凡胎，看不出白素貞乃是女扮男裝。
這蟠桃看著挺大，但一入口卻像流質一般，入口即化，海碗大小一個蟠桃，很快便被顧鳴咽下肚去。
一絲暖暖的熱流順喉而下，頓感精神大振，仿佛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同時又變得輕靈無比，似乎一個念頭就能飛到半空……
九千年的蟠桃，可不是一般神仙能夠享受的，至少也得是太乙金仙以上方才有口福。
當然，也不僅僅隻是口福，對於修為也是大有幫助的，同時壽緣也會大大增加。
“有機會時，老孫再去老君那裡偷一些仙丹來……”
孫悟空嘿嘿笑道。
休息的差不多了，一行人方才起身繼續趕路。
雖說有了白龍馬這樣的牛叉坐騎，行程依然相當慢，一天隻能走上四五十裡路。
畢竟，什麼都得將就唐僧。
一會，他渴了。
一會，他累了。
一會，他餓了。
一會，他困了。
畢竟隻是個普通人的體質，又是第一次走這麼遠的路。就算騎著馬，也會腰酸背痛腿抽筋。
不過，顧鳴倒無所謂，慢就慢一點，反正他又不急。
算起來，現在也正是聶小倩、玉兒等人閉關修煉的時候。
對於普通人來說，十數年時間或許很長很長，但到了顧鳴這樣的境界，十幾年算什麼？
換作其他人達到他這樣的境界，說不定有時候一閉關就是百年之久。
況且，他隨時都可以回去……當然，前提是要有足夠的積分。
但這一點也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西遊世界多的是妖魔鬼怪，積分倒是不愁賺，大不了專程去逛悠一圈賺積分便是。
這日，一行人又遇上了一批攔路搶劫的強盜。
顧鳴與白素貞沒有動手，孫悟空上前打死了一個，打傷了三個，其餘的嚇跑了……
為此，唐僧再次動怒，不停地喝斥孫悟空，說他六根未淨，易犯嗔戒，還犯殺戒雲雲。
換作以前的脾氣，孫悟空保準又是一通頂撞。
不過與顧鳴數番交流之後，也學會了保持一顆平常心，你說你的，我聽著便是。
至於是否聽的進去……那就兩說了。
不過，顧鳴卻看不下去……準確地說，他要慢慢開始給唐僧洗腦了。
於是便走了上去，微笑道“長老，你在喝斥悟空時，又何曾不是犯了嗔戒？”
“呃……”
唐僧一向能言善辨，結果顧鳴一句話卻讓他不知如何作答。
沒錯，看到孫悟空又一次出手傷人他的確很生氣，還大聲喝斥，這不是犯嗔戒是什麼？
“阿彌陀佛，慚愧慚愧……”
唐僧愣了一會，不由長長吸了一口氣，極力想讓自己變得心平氣和。
“其實在下早就想與長老交流一番。就拿今日之事來說，佛家講究因果二字。
那麼長老，假如說他們是本分的人，沒有出現在這裡打劫，也就是說，他們沒有這個惡因，又怎麼會品嘗到現在的惡果？”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就算他們有此惡行，我佛家弟子也當予以教化……”
“長老，教化也是要分對象的，不能一概而論。
按照你的理念，天下眾生平等，對否？”
“這是自然的。”
“好！”顧鳴笑了笑，抬手指向白龍馬“那麼，長老與白龍馬是平等的，那為何它卻成為長老的座騎？馱著你一路去西天取經？”
“這……”
“正所謂，沒有規矩便不成方圓，世間萬物，世間生靈，皆有其生存的法則，皆有其相應的位置。
如若人人皆可教化，那還要律法做什麼？
就拿寺院來說，如若弟子犯錯，是不是也會予以懲戒？甚至是逐出門牆？
換句話說，這其實就是禮、法……
正如你喝斥悟空一般，你是師，他是徒，故而在地位上你高於他，所以他必須聽你的。
如若換過來，他喝斥你，便是不尊、不忠、不孝，長老以為然否？”
唐僧一頭冷汗，思緒急轉，想著該如何應對。
他要予以否決，豈不是意味著他喝斥孫悟空是不對的？
沒等唐僧開口，顧鳴又道“在下再問長老，花草樹木可有生命？”
“這個……自然是有的。”
“好，那麼問題來了，你成天總說什麼不殺生不殺生，那你吃什麼？野果子總吃過吧？
野果子難道就不是生命？
你吃了野果子，也就意味著你殺生了……”
“這……這自然不能相提並論……”唐僧急急辨道。
“怎麼就不能相提並論？剛才你不是還承認眾生平等麼？
既然都是生命，又為何要分高低貴賤？
花草的生命，難道就一定比動物低下？唐長老，你要知道天上可是有不少花仙子，你難道能夠說，她們的生命還不如一隻兔子老虎之類？”
“不……不是這樣……”
唐僧一頭大汗，節奏完全被顧鳴帶著走，可憐一肚子的經文卻不知如何辯解。
“不，在你的心裡就是這樣。因為你隻認為你認為對的是對的。
比如一隻兔子在你眼中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不能殺。
但一個果子在你眼中，那就不是生命，是食物。
同理，在百姓眼中，兔子、羊、老虎之類的，也有可能是食物。
既然都是食物，為何長老吃得，他們吃不得？”
“凡事不能一概而論，隻能說，是我們雙方的理念不同……”
“那不就得了，既然知道理念不同，那為何唐長老非要將自己的理念強加到彆人身上？
天下萬物皆有自己的生存法則，如若強行去打破這種法則，勢必會天下大亂。
天地億年，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所以，長老有時候還需學會變通，不要固執己見，凡事皆需分個輕重緩節。
你這次的任務乃是去西天取經，而不是半路上被野獸吃，被強盜殺。
悟空一路上保護你，不管是殺野獸還是強盜，都是出於護你安全的目的。
但是你卻不領情，一味指責，未免顯得過於迂腐，說嚴重一點，難免給人以一種心胸狹隘的感覺……
如若連你都不能胸懷天下……這趟經不取也罷，回到長安成天閉門念經便是。”
顧鳴這通話說的頗重，頓令唐僧有一種下不來台的感覺，一臉漲紅，偏又找不到好的理由反駁。
同時他也在反思顧鳴的話。
雖有些強詞奪理之嫌，但也不無道理。
或許的確是他太迂腐了……
這一路上如此艱險，當初跟隨他的數十個護衛大半成了枯骨。
有的被強盜殺死，有的被野獸吞咽。
他們做錯了什麼？
如果不是因為保護他，又何來這場無妄之災？
細究起來，這些人皆因他而死，那麼他又該背負什麼樣的罪業？
這一刻，唐僧的心境終於開始波動起來，開始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