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習慣欠著人什麼東西,既然答應了請黎景吃飯,那就很挑一個不忙的日子請了。
我先下來,在樓下等黎景。天色不早了,遠處駛來一輛車,有點閃眼。車上下來一個人,穿的西裝革履。
他直接向我走來,我站直了身子。他道“你就是紀望明紀隊吧,久仰大名。”
“你是誰?”
他說了一個名字,然後說,我是黎景的師哥。
這就是那個川菜。
我問他,“有事?”
他說“我打聽到黎景今天不值夜班,所以帶他去吃飯。”
“打聽警務人員行蹤違反紀律。”
他笑了笑,說,“那要是追求對象的話,是不是就不違反了呢。”
我沒說話,這時候黎景從樓裡跑出來,走到我們前麵的時候停了停,道“你怎麼來了?”
他看著黎景,笑道“我來帶你去吃飯,上回沒吃成,還挺可惜的。”
黎景擺擺手,“不用了,我跟紀隊約好了。”
他走到我身邊,我們越過他,往外走去。
後來我又見了他一回,那個時候他已經跟黎景表白,但是失敗了。他跟我說,黎景喜歡我。
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也沒有當真。
後來有一天路過辦公室,聽見同事們討論,說黎景喜歡我。原來這跟黎景不討喜一樣,是警局上下的共識。我還沒有想明白,黎景就出現了,他把那幾個人臭罵一頓,剩下的人一哄而散。
罵完了他才轉過身看見我,臉上有些尷尬。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很明亮。
此後又過了兩年,關於他喜歡我的言論漸漸消失。黎景對我依然是從前一樣的態度,辦事靈活,腦子快,聽話,指哪打哪。我們兩個是內部有名的默契組合。
直到有一回,黎景出任務的時候出了意外,凶狠的歹徒一刀囊進黎景身體裡。滿地的鮮血裡,我幾乎確認不了黎景是不是還活著。
黎景從送進icu,我留在現場主持大局,布控抓捕歹徒。
我不知道黎景現在是生是死,我連陪在他身邊都做不到。我在想,多年前母親出事的時候,父親是不是也是如此。
抓捕結束已經是一周之後了。
我買了一兜水果去看黎景,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晚了。
黎景傷在腰上,差一點就要傷到脊柱,但是萬幸,恢複的還不錯。
他瞞著家裡人,病房裡陪著他的是他的大學同學,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我進去之後,他看向我,笑著道“紀隊,來了。”
我注意到,他眼裡的光不見了。
“嗯。”我應了一聲,坐在旁邊,他的那個大學同學出去給他打飯。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以往,黎景總有說不完的話,在我和他的相處中,從來沒有冷場這一說。
但是現在他沉默著。
“三十二。”
“什麼?”我問。
黎景搖搖頭,“沒什麼,閒著無聊瞎數數。”
三十二,我是第三十二個來看他的人,在我之前,警局同事,上頭領導,還有一些記者都來過了。
我想我終究還是晚了。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滋味?在我和黎景之間,從來都不是什麼好的體驗。
他喜歡我的時候,我不喜歡他,他一個人無望的期盼了這麼多年。我意識到我喜歡他的時候,他卻已經放棄了我,輪到我走他走過的路,吃他吃過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