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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變得柔和,聞野聞到空氣裡很微弱的油漆味。
“你臉色怎麼這麼差。”聞述皺了一下眉,他走近了一些,聲音帶了些溫度“生病了?”
聞述冷漠又自私,他永遠把他自己放在第一位,聞野不止一次希望聞述是個徹徹底底的壞人,但可惜他不夠壞。
“沒有。”聞野簡單地回答了兩個字,過了幾秒,身子稍微側了側讓聞述進來。
聞述在沙發上坐下,他看著穿著家居服的聞野,很平靜地問“怎麼住在這兒。”
聞野整個人癱在灰色的懶人沙發上,上衣領口歪歪扭扭,他腦袋向後仰“唔,和女朋友吵架來著,沒地方住了。”
聞述解開了外套的扣子,整個人看起來放鬆了一些,“你可以回家,爸媽早就不生氣了。”
聞野沒接話,他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了一顆糖,胡亂剝開糖紙塞進嘴裡,硬糖把左腮頂的鼓鼓囊囊。很快,聞述聞到很甜膩的水蜜桃味,廉價的水果香精,讓人感到不適。聞述不自覺地伸手去夠茶幾上的抽紙,紙張的觸感有些奇怪,他往外用了用力,紙沒有抽出來,但忽然從紙盒裡躥出來一隻黑色的蟑螂,這會兒正安安靜靜地趴在聞述的手背上。
塑膠蟑螂的製作粗糙,後腿斷掉了一截。
眼前的光亮被遮住了一些,聞野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彎腰把蟑螂重新塞進紙盒“萬聖節的時候宋沅買來嚇人的,誰也沒嚇著,就把他自己嚇得夠嗆。”
聞野的聲音有點啞,但語氣裡的笑意很明顯。
聞述對這種毫無新意的玩具不感興趣,他低頭看了看手背,想到剛剛蟑螂停留的觸感,站起身往洗手間走。
白色的門虛掩著,透過不寬不窄的縫隙,聞述聞到了很重的魚腥味。聞述怔了怔,抬手打算推開門的時候,身後忽然伸出了一隻手,握著淺金色的門把手,把那道縫隙關上了。
“這裡水管壞了。”聞野沒看他,隻是偏了偏腦袋,說“去廚房洗。”
聞述看了聞野一眼,沒有反駁,走到廚房的水槽邊,把手放在水龍頭下衝了衝。
聞述似乎不想多待,他隨意抽了張廚房用紙把手擦乾,便走到門口穿鞋。
“周末回家一趟吧。”聞述重新站直身體,側過頭看聞野,“媽媽打算做你喜歡吃的蒸魚。”
聞野站在客廳裡,嘴角平直,半張臉隱在被窗簾遮住的光影裡,顯得眉目很深。
“她哪會做飯。”聞野笑笑,看著聞述投來的目光,接著說“我比你了解她。”
“媽媽打算讓周阿姨做。”聞述重新換了一個敘述方式,聞野覺得聽起來舒服多了。
似乎也沒打算得到聞野肯定的答複,聞述推開門打算離開,聞野忽然在身後叫了他一聲。聞述轉過頭,對上聞野的視線。
“那個展覽是幾號。”聞野問他。
“下個月初。”聞述看了看聞野,又說“如果你想去的話,你和宋沅去也可——”
“不用。”聞野很快打斷,他停了一會兒,才笑著說“我想要什麼會自己想辦法,不需要你讓給我。”
聞述看著他,說了一聲好,然後推開門離開了。
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越來越遠,聞野在客廳站了一會兒,轉過身,走到緊閉著的洗手間門前,推開了門。刺鼻的魚腥味迅速鑽進鼻腔,肚子很鼓的草魚在浴缸裡一動不動,有幾隻河蝦已經死掉了,但宋沅執意不願意撈出來。
聞野垂著眼看著,他在想,如果剛剛聞述看到這一浴缸的魚會是什麼反應,可能會震驚,冷漠,反感,或者——
聞野很快把那個念頭壓下去,重新把門關上了,他回到臥室,看到亮著屏幕的手機。
是來自宋沅的短信今天很晚,不用接我。
聞野趴在床上,被子蒙著腦袋,手機屏幕的亮光有些刺眼,聞野眯著眼,指腹在屏幕上停留了一會兒,退出信息界麵,在手機上定了一個三小時後的鬨鐘。
可能是因為發燒,聞野睡的很不安穩,做了幾個斷斷續續的夢,他就醒了。外麵的天色暗了一些,太陽消失在很厚的雲層裡,聞野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他睡了不到一個小時。
聞野從床上下來,看見扔在地上的藥盒,才想起來早上的藥忘了吃。他坐在床邊,把早上的藥量連同晚上的,一起扔進嘴裡,就著昨天沒喝完的礦泉水,咽了進去。
在衣帽間隨便換了件黑色衛衣,聞野從臥室出來,路過洗衣房的時候,他看了一眼堆得很滿的臟衣簍,香檳色的床單被有些暴力地團成一團,像是垃圾一樣扔在衣服堆裡。聞野收回目光,穿上外套走到車庫,發動了車。
或許是還沒到堵車的時間,聞野一路暢通無阻,在最後一個路口,聞野撥了一下轉向燈,方向盤向左打,車子再一次停在早晨停下的位置。
距離宋沅下班還有很久,聞野把車座放倒,戴上衛衣的帽子,閉上眼,很快睡著了。
宋沅花了很長時間,說服正在生理期的沈風提前下班,踩著7高跟鞋的沈風擰著眉毛,十分執拗的要求留下為他泡咖啡。
“你覺得你的上司連咖啡都不會泡嗎?”宋沅坐在椅子上,抬眼問她。
沈風抿了一下嘴,然後說不是。
“還是你認為你可以幫忙處理項目報告?”
沈風無法反駁,最後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了公司。
處理完最後一份項目報告,宋沅把電腦合上,轉著椅子麵對巨大的落地窗。遠處蜿蜒的黑色山體看起來和城市裡的燈紅酒綠格格不入,或許是燈火太多,就連月亮都不怎麼亮了,宋沅這麼想著,重新把椅子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