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長安!
接連幾天蘇岑沒事就到街上溜達,也算是看明白了一些情況。
汪家鹽鋪與賈家鹽鋪對門開,每日清晨都是兩家商量好了價格才開門迎客,雖然價格昂貴但客流仍是絡繹不絕。這麼大的揚州城人人都要吃鹽,僅靠私鹽販子根本不足以供起揚州城的鹽耗,又加之官府打擊,私鹽銳減,百姓也隻能咬咬牙花大價錢買官鹽。
因鹽價上漲,茶樓酒館裡的菜色都比平時貴了幾個銅板。還有一些個實在吃不起鹽的,麵色蒼白腳步虛浮,更有甚者出現了麵部浮腫、惡心嘔吐的症狀。
是時候該會會那個何驍了。
恰逢趕上汪老爺辦六十大壽,蘇嵐憑著在揚州城的地位和與何驍的關係自然在受邀之列,蘇岑便借此機會一並跟著過去。
揚州城最大的鹽商過壽,場麵自然氣派十足,揚州城半數的商賈基本都露了頭,宴席甚至都擺到了院子裡,隻有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才有幸分到內廳。
蘇岑算是沾了蘇嵐的光,沒被大冷天的分到院子裡。
“子安,”剛進了內廳便有一人招呼了一聲。
蘇岑循聲看去,來人身著瑞草雲鶴散花錦,卻毫無跳脫之意,卻硬是被一身氣度壓的莊正妥帖,嘴上兩撇小胡子修剪的精明乾練,笑著迎過來對蘇嵐道“子安,你來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這想必就是那位在揚州城攪弄風雲的何姑爺了。
蘇嵐停步笑道“今日夠你忙的,我就不給你添亂了。”
“確實是忙的腳不沾地了,本想著去門外迎你的,”那人在蘇嵐肩上熟稔地拍了拍,“你先坐,我一會兒……這位是?”
何驍目光落到蘇岑身上,眼裡閃過一絲警惕的寒光。
正巧蘇岑也正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
蘇嵐介紹道“我一個遠房的表親,名叫李煦,沒來過揚州城,我帶他出來見見世麵。”又對蘇岑道“子煦,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蘭甫兄。”
蘇岑輕輕一笑,拱手道“久仰大名。”
何驍從善如流地換上一副笑意,“既然是子安的弟弟,那便也是我的弟弟,下人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儘管跟我說。”
蘇岑微微頷首,這才隨著蘇嵐入內廳就坐。
男賓女眷分席而坐,女眷在內院裡另設宴席。嶽晚晴對蘇嵐招呼一聲便往內院方向而去,正巧裡麵迎出來一人,一見嶽晚晴便兩廂拉著手寒暄起來,不幾時目光頻頻往蘇岑這邊而來,嶽晚晴笑著打趣她一聲,不知又小聲嘀咕了什麼。
蘇岑剛落座沒一會兒,便見嶽晚晴又回來道內院裡姑娘小姐們踢毽子踢到房頂上去了,奈何小廝們都在前廳伺候,她們一群女流之輩又不好上房,這才過來讓蘇嵐幫忙。
蘇嵐無奈笑了笑,眼角眉梢俱是寵溺,衝桌上眾人歉意一笑,剛待起身又聽嶽晚晴道“是我考慮不周了,你這還有朋友,要不……子煦跟我去一趟吧。”
“無妨,我……”蘇嵐已經站了起來,隻見嶽晚晴饒有深意地瞪了他一眼,立即恍然大悟道“啊對,我這裡確實走不開,子煦你就過去一趟吧。”
蘇岑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這演技也太拙劣了吧。
汪家這宅子建的氣派非常,跟著嶽晚晴繞過一道影壁牆,穿庭過院又穿過一扇小月門,嶽晚晴方道“你在這裡稍候,我去找人搬梯子過來。”
待人走了蘇岑後退幾步看了看房頂,自然沒有什麼毽子。
如今他也算到了婚娶年紀,之前在朝中,朝廷明文規定為官者不得行商,哥哥嫂嫂也不好把這些商賈女眷介紹給他,如今他打著被罷官的名頭回來,仕途不順,便想著先讓他把家成了。
這裡不比北方蕭索,院裡一棵桂花開的正旺,周遭芳草雜棲,頗有情調,估計一會兒就能上演一出遊園初識了。
蘇岑正想著如何找個借口脫身,還沒想好就聽見已有腳步前來,隻能做好姿態,到時候再見招拆招了。
隻是來人並非什麼嬌花美眷,一進月門扯著嗓子喊“小蟬你聽我說,我去翡翠樓真的隻是聽曲兒……”
蘇岑心裡嘖嘖兩聲,這借口委實不新鮮,進了花樓隻聽曲兒,這話彆人說出來尚還有幾分可信,隻是眼前這人……
來人看見蘇岑不由微微一愣,轉瞬換上一副嫌棄表情,“怎麼是你?小蟬呢?”
蘇岑無奈一笑,“讓二公子失望了,這裡確實隻有我一個人。”
“明明是往這邊來了,”賈真賈二公子一臉不耐煩呼之欲出,上前推搡了蘇岑一把,本想看看蘇岑身後是不是藏著人,不曾想蘇岑身後就是一級花階,蘇岑被絆了一跤跌倒下去,本著臨了拉上個墊背的的想法又扯了賈真一把,兩人齊齊跌倒在花叢裡。
兩個人都被摔了個七葷八素,摸著腦袋揉著腰還沒緩過勁來,隻聽月門處有人小聲“啊”了一聲。
兩個人抬頭看過去,隻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手帕掩口滿臉羞紅,眼裡的興奮之情卻是不加掩飾,結結巴巴道“你們……你們繼續,我什麼都沒看見。”
蘇岑賈真“……”
賈真急忙站起來上前幾步解釋道“小蟬你聽我說,我不認識這人,我是來找你的。”
小蟬瞪了賈真一眼,大概是嫌棄這人怎麼能提上褲子就不認人了,反倒笑語盈盈地看著蘇岑,貼心問道“這位公子沒事吧?”
蘇岑站起來整了整衣衫,彬彬有禮道“勞姑娘掛念,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