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長安!
蘇岑對這種既解決不了問題又浪費時間的麵聖十分不以為然,拿到聖旨的那一瞬間臉上的不滿幾乎呼之欲出,但聖意不可違,他還知自己到底幾斤幾兩,最後卻也隻能黑著臉接下來。
那太監估計也是第一次見接個麵聖的旨意接的這麼視死如歸的,一時間竟也沒敢上前催促。
蘇岑深吸了一口氣,回頭對大理寺的人交代任務,“來兩個人回去提審徐家管家和徐林氏,問問他們認不認識劉康,徐有懷和劉康之間可有聯係,還有萃集軒那兩個神秘的東家到底是誰?再來兩個人去查那兩副畫的來曆,剩下的人留在這裡,劉家下人挨個審問,昨天他們的一舉一動,什麼時辰,乾了什麼,可有人證都要問清楚。”
又回頭一指寧三通,“你,回去驗屍,人到底是不是被下了藥,怎麼下的藥,下的什麼藥,什麼時辰死的,我都要知道。”
蘇岑一通話吩咐完,徑自往門外走去,走出去十來步又回過頭來,皺眉看著那個太監,“走啊。”
過來宣旨的太監愣在原地,還沒想明白一個禦前刺殺案這才過了一日,怎麼就變成東家、畫和下藥了,看著蘇岑風風火火地布置安排,又片刻不停留地動身,好似誰耽擱了他時間就是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急忙跟上來,“走,走,為蘇大人備轎。”
蘇岑頂著一臉不情願去皇城的路上,殊不知宮裡的腥風血雨已經刮過好幾番了。
皇帝寢宮紫宸殿裡熱鬨非常。由於天子尚未親政,平日裡來紫宸殿議政的大臣本就不多,今日卻一反常態,滿滿當當站了半個廳的人。
究其原因,竟是小天子頭一次違逆李釋的命令,沒去上早朝。
在國家大事上小天子雖然做不了主,卻被李釋要求著每天早朝必須參與,美其名曰先學著看著,但在旁人看來,小天子不過就是李釋擺在上麵的一個花瓶,省的落一個獨尊擅權的名聲。這天早晨李釋和一眾大臣在前朝等了半個時辰沒等到人,直接帶著人把早朝搬到了小天子寢宮裡來。
小天子是被李釋直接從床上薅下來的,一並帶下來的還有小天子當初的乳母――人當時已經嚇癱了,從床上一頭栽倒下來,衣衫不整,伏在地上整個人抖得篩子一般。
小天子即便是小,這個年紀也早已斷了奶,而乳母也已經封了誥命送出宮去,如今又出現在這裡就有問題了。
李釋眯眼瞥了那乳母一眼,眉梢一挑,“誰讓你來的?”
乳母被嚇得夠嗆,哪裡還會說話,隻顧著衝李釋磕頭,不停重複著“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李釋也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沒功夫看她在這兒鬼哭狼嚎,大手一揮,“私自入宮,誘使天子延誤早朝霍亂朝綱,拖出去,杖斃。”
乳母白眼一翻,險些當場昏厥過去。
等到兩個侍衛上前把人架起來,乳母這才有緩過神來,一把抱住小天子的褲腿,“皇上,皇上饒命啊,濯兒救救乳母啊……”
小天子李濯像是還沒睡醒,呆愣睜著一雙大眼睛定定地看著身邊的人被拖走,像是陷在一場噩夢裡無法抽身。一直看著自己乳母被人拖出門去始才大夢初醒一般,急忙求情道“是我讓乳母來的,皇叔你饒了乳母吧。”
“你讓她來的?”李釋瞥了小天子一眼,把人嚇得一個激靈,接著道“什麼時候下的旨?誰宣的旨?哪個門進來的?誰帶的路?什麼時辰?”
小天子被問得愣在原地,喃喃半晌才道“左銀台門……戌,戌時。”
李釋吩咐道“去把左銀台門戌時值守的侍衛叫過來。”
“皇,皇叔,朕記錯了,”小天子急忙改口,“朕也忘了具體是什麼時辰了。”
“那就把昨夜宮城各門各時辰值守的侍衛全都叫過來。”
小天子整張小臉皺成一團,哀求道“皇叔……”
李釋垂眸看著眼前人,“你是皇上,要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負責,你知道一個謊還需要用多少謊去掩蓋,這期間會牽連多少人。不隻是宮門值守的侍衛,還有你宮裡的太監宮女,我可以挨個兒去查,撒謊的、知情不報的挨個兒論處,到時你因為一個人牽連無數個人,這就是你身為一國之君的表率嗎?”
深不見底的一雙眼睛把人看的無處遁形,小天子本就怕這雙眼睛,如今更是頭都不敢抬起來,隻能喃喃道“乳母不過是想來陪陪我,我晚上害怕,睡不著,隻有乳母肯陪我……”
“她來陪你?”李釋冷冷一笑,“她都跟你說什麼了?”
“說……”小天子抿抿嘴,“說天降神火是因為觸了西方白虎的殺氣,隻要在正西重新開壇祭天平息西天殺氣,朕就不會再做噩夢了。”
有人道“這乳母有個娘家遠親就供職於太常寺,隻怕是想借這個由頭撈點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