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隔日便帶著曲伶兒住進了興慶宮,本來阿福也打算帶著,但阿福認定了過年家裡不能沒人,要留下替蘇岑守歲,蘇岑勸不動,隻能由他去了。
曲伶兒倒是滿心歡喜,他剛被祁林灌完迷魂湯,還處在渾渾噩噩的階段,恨不能天天與他祁哥哥膩在一起,搬過來一點沒猶豫,直接住進了祁林的小院,一連三天,蘇岑再也沒能見著人。
蘇岑送過來的蘭花頗得聖眷,李釋讓人在書房向陽的地方特地搭了個花架,不出兩天,那幾株蘭花竟然應時地開了。
蘇岑一邊賞花一邊感歎這些玩意沒心沒肺,跟著自己的時候屁都沒有一個,一見到李釋就花枝招展。心道宋建成的東西跟他一樣就會溜須拍馬,這宋建成還是再在夔州下放幾年吧。
再有幾天就是新年,興慶宮上上下下熱熱鬨鬨,不曾想在這時候竟來了稀客。
封一鳴從揚州風風火火趕過來,美其名曰負荊請罪,結果甫一見到李釋就被人從花萼相輝樓的台階上一腳踹了下去。
封一鳴這一腳受的一點兒不冤,自顧自爬起來掃了掃身上的灰塵,樂嗬嗬的繼續往上湊,一副甘之如飴的表情。
蘇岑翻了個白眼,他現在深深覺得那副畫絕對是封一鳴有意為之,就是想打著這個幌子進京,往李釋眼前湊。
那七根指骨還是夾少了,就該給他把兩條腿都打斷了鎖在揚州。
還好自己捷足先登先入住了興慶宮,要不然由著他們男盜男娼一個年節,明年複朝的時候走的指不定就是誰了。
當天下午封一鳴一頭紮進李釋的書房裡將事情解釋了一番,道是送過來的那些東西都是揚州的商賈借他之手要送予王爺的,他本來已經仔細地篩查了一遍,不曾想還是混進了這麼一條漏網之魚。揚州那邊他已經處理乾淨了,又摘除了幾條暗門的暗線,這邊一是擔心彆人過來交代不清楚,二來也是實在放心不下。若李釋覺得他逾矩了那他明日便走,隻是回揚州的漕運已經停了,走陸路的話這個年隻怕得在路上過了。
蘇岑坐在一旁守著一盤子脆棗咬的咯嘣作響,心道他還是低估了封一鳴的實力,這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不止把自己的嫌疑摘淨了,還佯作出一副識大體的模樣,說出朵花兒來可不就是為了要留下來。
怎料李釋竟頭也不抬的擺擺手,“讓祁林給你找匹千裡駒,明日趕早吧。”
封一鳴“……”
蘇岑捂著嘴偷笑,好倒是一物降一物,封一鳴這話說的就夠直白了,怎料李釋比他更直白,連個敷衍都懶得給。
封一鳴斜了蘇岑一眼,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指著蘇岑道“我與蘇大人許久未見,思之甚深,就這麼走了隻怕蘇大人要傷心的。”
蘇岑心道我傷心個鬼,你走了我恨不得普天同慶才是,還沒開口,隻見封一鳴衝自己做了個口型,“花、船。”
蘇岑登時嚇出了一身毛毛汗,他當初在揚州城上了花船做了花魁的入幕之賓這事李釋還不知道,這要是傳到李釋耳朵裡,他一點都不懷疑李釋能讓他整個年節都下不了床。糾結再三,隻能咬牙切齒地回道“……是。”
李釋抬頭意味深長地看了蘇岑一眼,直把蘇岑看的心虛地直冒冷汗,最後才一點頭,“那便留下吧。”
封一鳴登時喜上眉梢,恨不得跑到蘇岑麵前把眉毛挑到頭頂上去,剛挑到一半,隻聽李釋繼續道“興慶宮沒地方了,你去鄭暘那裡住吧。”
蘇岑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好一個興慶宮沒地方了,三千宮闕,也不知道住了誰。
封一鳴驚得險些閃了眉毛,兩廂斟酌,去英國公府總比回揚州好,隻能不情不願地應下來。
當天晚上鄭暘便來將人領了去,這兩人雖然不曾同朝為官,但也有過幾麵之緣,鄭暘正愁自家老爺子天天讓他麵見這家小姐那家千金,樂得封一鳴給他當這個擋箭牌,歡歡喜喜把人帶走了。
結果不消半日這兩人就臭味相投了,自此封一鳴天天攛掇鄭暘往興慶宮跑,擾的蘇岑不勝其煩。
那日兩人又是過來,鄭暘不滿自己小舅舅半路把蘇岑截胡來了興慶宮,便想著初一當天把蘇岑偷出去吃酒。不曾想正遇上李釋進門,一腔陰謀還沒付諸就泡了湯。
李釋問都有誰。
鄭暘悻悻地報了幾個名字,最後道“還有寧三。”
都是些達官顯貴家的公子哥,讓蘇岑結交一下確實並無壞處,寧親王大手一揮,“不必出去了,都來興慶宮吧。”
鄭暘目瞪口呆。這興慶宮世代為皇家彆苑,素來以風光卓絕著稱。隻可惜自從小舅舅住進來這裡就成了鐵桶一塊,要想進興慶宮比進皇宮還難。不曾想小舅舅竟會為了蘇岑破戒,讓他把人帶進興慶宮來。
蘇岑衝李釋一笑,明豔勝似窗外驕陽。
封一鳴暗自歎氣,果然新人歡笑舊人默,興慶宮沒有地方給他住卻有地方為蘇岑設宴,自己就是過來找罪受的,本以為在京中這兩人能收斂些,結果比在揚州還有過之無不及。
等鄭暘一回去便廣發英雄帖,他沾了蘇岑的光好不容易能顯擺一次,自然得玩夠了本兒。一時之間京中一貼難求,英國公府收的賀年禮都比往年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