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蘇哥哥!”曲伶兒像踩了炮仗似的炸了毛,連滾帶爬地躲到蘇岑身後,死死拽住蘇岑的胳膊,“蘇哥哥……你你……你看!”
蘇岑被曲伶兒掐的皺了皺眉,又向前了幾步挑高了手裡的火把。
繞是蘇岑見慣了屍體,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罵了聲娘。
隻見幾步之外,一具接著一具,或仰或臥,密密麻麻,全是白骨!
蘇岑突然能理解仵作把工具交給他時為什麼那麼欣喜若狂了。
這些白骨在地上陳列著,火把都照不見頭,這不是幾具屍體,而是幾十具甚至上百具,這裡根本就是一片屍林!
曲伶兒已經嚇掉了魂,掐的他兩根胳膊生疼,蘇岑迫於無奈,隻能先把曲伶兒送出洞外,又叫上幾個膽大的,一起把白骨運出來。
搬出來的白骨在山道上一字排開,竟然一眼望不見頭。
蘇岑搬了幾趟,隨行的官差見屍體雖然多,但畢竟已經死透了,確認沒什麼威脅才紛紛上手幫忙。
如此一來蘇岑反倒歇下來了,坐在台階上等屍體搬完,順便安撫曲伶兒一顆受傷的小心靈。
馬大人見蘇岑是個有用的,也跟著湊過來套近乎道“小兄弟,看出什麼沒有?”
蘇岑搖搖頭“屍體太多了,還沒來得及細看,得等都搬出來才能下結論。大人我也正想問你,貴縣可曾少過人?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具屍體?”
馬大人撚著小胡子皺了皺眉,“確實蹊蹺啊,按理說死了這麼多人應該有人報案啊,可我任川陵縣縣令也有十幾年了,從來沒有接到過什麼報案。會不會這些人不是我們縣的人,而是彆的什麼地兒遷過來的?”
“長途跋涉必然帶著行李,但我剛才在山洞裡看過了,並沒有什麼包袱之類的。”
“難不成這裡就是個墓地,死了人就興往洞裡一扔了事?”
“這哪裡是墓地,分明是亂葬崗!”曲伶兒抬起頭來,語氣不善。他這會兒還在氣頭上,氣的是剛才馬大人不跟他們說實話,把他嚇了一跳,這會兒後背上的冷汗還沒乾呢。
蘇岑擰著眉搖了搖頭“你們看屍體身上這些衣物,都是夏日的單薄料子,如果真是墓地,總不能夏天死的扔在這裡,冬天死的又在另一塊地方吧?而且看屍體的白骨化程度,這些人應該都是差不多時候死的。”
馬大人凝眉眯了眯眼,“難不成是……瘟疫?一個村子都得了瘟疫,避難至此最後都死絕了,所以沒人報案?”
蘇岑抿著唇想了想,不置可否,見屍體搬得差不多了,站起來沿著台階一具具看下去。
屍體都大同小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蘇岑一路看到最後,在最後那具屍體麵前蹲了下來。
這具屍體上還帶著些許泥斑,屍骨也沒找全,蘇岑回頭問官差,“這是怎麼回事?”
官差道這就是打柴的那個村民一開始找到的屍體,因為被洪水衝過,好多地方都沒找到。
答完了才愣過來,這人誰啊?他憑什麼這麼畢恭畢敬地有問必答啊?再一想定然是因為這人問的太自然了,好像這番場景已經習以為常,他不自覺就把他當成了自己家大人了。
蘇岑回過頭去拿起一截小腿骨看著,應該就是被村民一開始當成乾柴的那塊,骨頭上有一條不顯眼的裂痕,整根骨頭也不是挺直的,而是從裂縫處呈現出不自然的彎曲。
“蘇哥哥怎麼樣?”曲伶兒跟過來問。他不屑跟陰險狡詐的馬大人單獨待著,這才邁著發軟的腿閉著眼默念阿彌陀佛一路穿過各色屍體跟了下來。
“不是瘟疫,”蘇岑道,“這些人的喉骨全部斷裂,是被人斷頸謀殺的。”
“謀殺?!”曲伶兒大驚,“殺了這麼多人?!”
“一共二百八十七人,如果屍體全部在這兒的話。這些人除了喉骨斷裂身上沒有其他外傷,”蘇岑突然把那截腿骨送到曲伶兒麵前,把人嚇的險些一屁股癱坐在地。
“隻有他除外。”蘇岑道。
“蘇哥哥!”曲伶兒回過神來惱羞成怒,“你彆捉弄我了!”
蘇岑笑了笑,把腿骨收回來,指給曲伶兒看,“這個人腿上應該受過傷,而且傷口沒長好,骨頭都長歪了。”
曲伶兒看了看跟著點點頭,“蘇哥哥你可真厲害,這都能看出來。”
蘇岑把腿骨放下,“但也可能是他生前不小心自己摔的,距離他死有一段時間了,說明不了什麼問題。”
蘇岑站起來又跟馬大人彙報了一下這些屍體的情況。天色漸晚,再看下去也看不出什麼了,馬大人於是決定先班師回去,留下了幾個人負責在這裡看守屍體和山洞,明日再做安排。
蘇岑跟著景和村的村民回村,行至半山腰,在一塊寬闊的平台上突然看見密林深處正升起嫋嫋炊煙,於是隨手拉了個村民問是什麼地方。
那村民跟著張望了一會,嗐了一聲,“那不是就是那個——陸家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