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長安!
蘇岑和曲伶兒第二日一早便辭彆了張家二口,按照張家大嫂所說的找到了山腳下的那條小路,果然雜草叢生,看樣子確實是好久沒人走過了。
曲伶兒一百個不情願,他對那些村民說的不疑有他,生怕自己被那些棺材卷了去,回不到長安城,見不到他祁哥哥了。對著蘇岑軟磨硬泡了一晚上,奈何他蘇哥哥讀書時練就的本事,兩耳一關、兩眼一閉就什麼都不理了,自顧自地睡了過去,不幾時鼾聲都響起來了。
曲伶兒認命了,他蘇哥哥認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臨走時找非要找村頭的一個老和尚給他畫幾張符,老和尚表示畫符那是人家道士的事,他頂多給他念段往生經。
最後曲伶兒也不知使了什麼法子,還真從老和尚手裡拿到了符,拿根紅繩鄭重其事地掛在脖子上。蘇岑悄眯眯看了一眼,“唵嘛呢叭咪吽”六個字,寫的鬼畫符一般,揮灑飄逸,看上去頗為高深——糊弄糊弄曲伶兒這樣的足夠了。
一路走的頗為艱難,雜草足有半人高,雖然已經入了秋,暑氣卻沒下去,又加上這裡多雨,濕熱難耐,蚊蟲還鬨得厲害。走了一上午,兩個人衣衫都濕透了,腿上的蚊子包一個接一個,卻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正午烈日當空,蘇岑提議兩個人先找個大樹歇一歇,順便解決了一下口腹之欲。
曲伶兒拿樹葉纏了頂草帽帶在頭上,靠著樹乾吭哧吭哧撓腿上的蚊子包,邊撓邊抱怨“蘇哥哥你說我們好好巡察早日回長安城不好嗎?為什麼非得吃這個苦?再不濟表明身份帶著那什麼馬大人一塊兒來嘛,至少還有人幫咱們開道呢。”
蘇岑正拿草帽蓋在臉上小憩,聞聲挑開一條縫,道“當初陳大人加上張大人以大理寺的名義過去都沒查到什麼,你覺得叫上一個連山洞都不敢進的馬大人能有什麼收獲?”
“至少人多能壯膽呢。”曲伶兒小聲嘟囔。
“你還真信了他們說的,”蘇岑拿著草帽扇涼,“人們之所以會害怕,並不見得是事物本身有多恐怖,更多的自己臆想出來的東西,自己嚇自己。隻要能透過表相看清本質,有些東西就不攻自破了。想不想聽聽我的看法。”
曲伶兒坐直了身子,“蘇哥哥你說。”
“人是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的,他們既然從棺材裡來,又從棺材裡消失,我猜測棺材底下應該藏有暗道、暗門之類的。那個人到的時候應該是整個村子都在暗道裡做什麼,所以他才沒見到人。”
“什麼人會把暗道建在棺材裡?”曲伶兒撇了撇嘴,“那又怎麼解釋那個人回來就死了,還有門口那副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棺材?”
“人回來就死了,可能是因為早就染了惡疾,也有可能後來患了什麼急症。至於棺材,就更簡單了,夜黑風高放口棺材有什麼稀奇的?給我我有一百種方法把棺材給他放到門口去。”
“你說的倒是簡單,”曲伶兒偷偷翻了個白眼,小聲道“一件兩件說的清楚,這麼多事情糾纏在一起還有那麼簡單嗎?”
蘇岑把草帽蓋回去,“就是因為不簡單,我們才要去查啊。”
等到正午最烈的日頭過去兩個人才又上了路,曲伶兒拿草繩把褲腿袖口紮牢,又拿件薄衫兜頭把自己蓋住,然後就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跟蚊蟲死磕到底。
反觀蘇岑,繼續衣袖翩翩一切如常,對這些小飛蟲渾然不在乎。
曲伶兒用隻露著的兩隻眼睛表示佩服“蘇哥哥你不怕咬嗎?”
“怕啊,”蘇岑鎮定自若,“反正被蚊子咬了會癢,捂出痱子來也會癢,怎麼都是個癢就懶得管了。”
曲伶兒“……”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直到日頭偏西兩個人才看到陸家莊的界碑,又走了一會兒才看到人家,不過尚未進村子裡,孤零零一戶,距離村子還有二裡地,就是一間普通的茅屋,門口也沒看見棺材。
“這……這有人嗎?”曲伶兒躲在蘇岑身後,小心翼翼打量著茅屋,“還沒日落呢,所以是不是沒人?”
蘇岑上前幾步,剛打算扣門,微風拂過,門吱呀一聲應聲開了。
蘇岑舉著的手愣在原地,望著空寂如許的庭院,一時還真不知道該乾嘛了。
“蘇哥哥,這門怎麼自己開了?”曲伶兒話說的直打磕巴,“是,是不是有鬼啊?”
“咳咳……”飄忽的咳嗽從背後傳來,像是響應曲伶兒那句“有鬼”。
“啊啊啊!蘇哥哥救我!”曲伶兒登時跳腳,炸毛似的一蹦三尺高,扯著嗓子在蘇岑耳朵邊尖叫。
蘇岑揉著耳朵回過頭來,隻見身後不知何時來了一個頭發半花的老頭,懷裡抱著半捆乾柴,夕陽從身後打過來,拉出來長長的影子,反倒襯得臉上的神色有些晦暗,一雙眼睛卻閃著精光正狐疑地打量著兩個人。
“彆喊了,是人。”蘇岑拿手捂住曲伶兒的嘴,正打算回頭衝那老頭解釋一番,卻見老頭已經抱著柴火繞過兩人進了院門,臨走還輕笑一聲“稀罕物件兒,進來倆會喘氣兒的。”
曲伶兒雙腿一軟差點跪下,“蘇,蘇,蘇哥哥,他說我們會喘氣兒,他會吃了我們嗎?”
蘇岑看著老頭的背影,“說你不會喘氣兒就可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