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美!”蘇岑心裡暗道,既然多說多錯,那他不說話了還不成。
等一桌子素菜再上來,蘇岑二話不說拿起碗碟給人把菜布好,後退一步把自己化成根木頭樁子,再不搭話。
說是吃飯睡覺便真的是吃飯睡覺,飯後陸遜直接把人帶回了寢宮。
蘇岑心道這人若敢對他動手動腳,他便一頭撞死在床柱上。好在陸遜似乎並沒有這方麵的愛好,讓蘇岑給他更了衣後便自己上了榻,沒了再搭理的意思。
這間寢宮蘇岑早就來過,自然清楚這裡沒有第二張榻給他睡,問道“那我呢?”
“你?”陸遜總算意識到這裡還有個人,“守夜吧。”
蘇岑皺眉“不吃不睡,我會死的。”
“我怎麼舍得讓你死?”陸遜輕笑,“就算我舍得,有人也不舍得。”
蘇岑還沒想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陸遜指尖輕彈,熄了燭火,房裡瞬間暗了下來。
跟這種人多說無益,蘇岑摸黑找了處牆角,勉強把自己安置下。地上鋪的青石磚又冷又硬,躺了沒一會兒便硌地全身疼。
蘇岑一時睡不著,睜眼打量著房內陳設,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麼趁手的武器,他半夜起來趁人酣睡之際正好把人刺殺了。
視線剛一動隻聽一道冰冷的聲線道“不用找了,就算給你一把長劍你也近不了我的身。”
什麼狗耳朵,連心聲都能聽得見。蘇岑悻悻地合上眼,又不情不願地在心裡罵了一通。
第二日果然是沒睡好,眼下留了兩道明顯的烏青,腦袋鈍痛,全身酸痛,還險些著了風寒。
以至於早膳給陸遜布菜的時候一恍惚,多加了一勺醬汁,被人險些卸了腕子。
陸遜倒是興致不錯,飯後又拉著蘇岑下棋,棋盤剛擺好,便有人回稟,村頭的老頭求見。
“不見。”陸遜一勾唇角,看了蘇岑一眼,“他既然把人給我送來了,我又豈有再送回去的道理。告訴他禮物不錯,我收了。”
“不乾他的事,”蘇岑生怕陸遜遷怒於老頭,“是我逼他的。”
“你還是管好自己吧,”陸遜從盒子裡拿出六根博籌,“聽說你以一人之力贏了白籌?”
蘇岑看了看跟在陸遜身後的白衣人,倒也不謙虛,“承讓了。”
白籌惱羞成怒,“門主,讓我再跟他下一局!”
陸遜稍一抬手,白籌立馬噤了聲,不甘心地退了回去。
陸遜道“我們來點彩頭,你若是贏了我,可以在這大宅子裡任意提一個要求,若是輸了,就罵一句‘李釋王八蛋’吧。”
蘇岑眼前一亮,這買賣看著倒是劃算,輸了他沒損失,贏了卻可以提要求,反正王爺遠在千裡之外,又不會因為他這點胡話少兩斤肉。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吃一頓飽飯,最好再能把這一身枷鎖去了,畢竟有了力氣,身無牽絆才好逃跑。
一炷香的功夫,蘇岑丟盔棄甲。
第二局甚至隻用了半炷香。
幾局下來,蘇岑認清現實,這人的水平應該跟村口老頭差不多,甚至還要再勝一籌,蘇岑對他對弈,手忙腳亂,宛如稚童學步,頃刻就被衝擊地兵潰如山倒。
要想在六博棋上取勝於陸遜,他還不如直接考慮怎麼翻上那丈高的圍牆。
幾局下來,蘇岑罵了無數句“李釋王八蛋”,都有些於心不忍了,把棋一摔,“不玩了。”
陸遜難得沒惱,把棋擺在蘇岑的位置,兩邊都是自己投箸,自己跟自己下了起來。
閒來無事,蘇岑跟著看了一會兒,不由心驚,雙方局勢激烈,分曹並進,排兵布陣出神入化,看這一場棋局宛如觀看了一場戰事,旌旗鋪展,戰鼓雷鳴都宛若眼前。
敢情這人之前還是在讓著自己。
“你知道你為什麼贏不了嗎?”陸遜邊下邊道,“你太依賴於你掌握的五白采和一白采了,可天下的棋局哪有固定的定式,博弈博弈,其實博和弈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東西,弈尚還看幾分功夫,而博講究的就是一個‘活’字。聽天由命,逆天改命,順應天時,趨利避害,所謂‘法有定論,兵無長形’,不管處於怎樣的境地都能拚出一條活路,方能致勝。白籌之前不知道你會選采,讓你擺了一道,現在就是他來操棋,也能勝你。”
這點蘇岑無從反駁,他之前就是仗著對方摸不清他的實力耍了一點小聰明,他那點棋技不過是紙上談兵,根本經不住推敲。
蘇岑看著麵前自己跟自己下得起勁的人輕聲道“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陸遜挑眉表示自己在聽。
“宋凡,或者說是陸凡?還是彆的什麼。他也喜歡這種帶一點賭博性質的遊戲。”蘇岑想起之前和宋凡的賭酒不禁皺了皺眉,“不過他的彩頭要大的多。”
棋局臨近尾聲,白方棋子銜魚而歸,陸遜輕輕一笑,“犬子無狀,你多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