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塬無奈地問我。我埋在他脖頸間,說話含糊不清。
“我不放,這車沒……門沒窗的我一會兒滾下車——了怎麼辦?你不拉著我……怎麼辦啊?”
秦塬小心翼翼順了順我的背,隻輕輕扯了兩下我的胳膊,見我實在不撒手,也沒多強硬。
“知道了,那我抱著你坐,來,你彆亂動。”
他估計也不想我放手,裝裝樣子罷了,嗬,我都知道。
我摟著秦塬脖子,叉開腿往他大腿上一坐,整個人直接倒在他懷裡,一點力都不願意出,懶待動,貓一樣趴他身上,甚至還想向他釋放信息素。奈何抑製環正戴在我脖子上。
我感覺到秦塬身體一緊,一手貼著我的後背,一手壓著我的腦袋。
“師傅,開車吧,彆墅a區05號。”
我發誓,我真是喝醉了才這樣,不然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公重場合下調戲秦塬,做出這麼羞恥的動作。
開觀光車的師傅尷尬地咳了一聲
“秦先生,尊夫人好久沒出門,變活潑了哈。”
我閉著眼睛,隻聽見秦塬無奈嗤笑,抬手撥了撥我的頭發,手心貼上我的臉。
“他喝醉了才這樣,平常不這麼鬨騰。”
說著,又用拇指指腹輕輕擦過我的眼皮,來回摩挲。
“還是鬨騰點好……”
我被他搓得癢癢,撓了撓臉,掙紮著睜開眼,一下就看見車外的景色飛速後退。
我總覺得晃一晃就會掉下去,腳下特彆沒有安全感,趕緊往秦塬懷裡鑽。
“秦塬——你千萬彆放手!千萬彆叫我掉下去!”
秦塬貼著我後背的手一抖,將我緊緊抱住。
“好,我肯定不放手,不讓你掉下去。”
“真的嗎?”
我將信將疑,從他懷裡抬起頭,眼神木納地望著他。
“真的,不騙你。你閉上眼睛,你現在頭暈一會該暈車了。”
我重新閉上眼,混混沌沌,總感覺有無數的畫麵跳著閃過我的腦海,頭疼得很。
等我反應過來,秦塬已經就著這樣麵對麵的姿勢把我抱下了車,抱進了家門。
我聽見秦滿心穿著小拖鞋噠噠跑的聲音,卻沒聽見他說半句話。
倒是秦塬小聲說了句“噓,小爸爸累了,大爸爸抱他上去睡覺。”
秦滿心很輕地“嗯”了一聲,悄悄挪著腳步離開了。
秦塬抱著我上了樓,等他開了臥室門,將我放到臥室床上,我居然破天荒清醒了。
我從一些支離破碎沒有任何聯係的畫麵中抽離出來,回想起與莊欽的交談,如今再看著秦塬,不禁潸然淚下。
“秦塬,你知道嗎,有時候人說了一個謊話,要用無數個謊話來圓的。一個承諾兌現不了……其他承諾就不會想去兌現……”
……
意味軒是北京老牌意大利餐廳,平日裡座無虛席。
我和莊欽坐在其中,邊上有恩恩愛愛的小情侶,有歡度周末的一家三口,甚至有來品味生活的精致老夫妻。
他們在籌光交錯間歡聲笑語,我聽得耳朵一陣轟鳴。
“……你那時候快到預產期了,才有個老婦人給我打了個電話,說的中文,應該是個華人。她說她是個護工,你人在佩魯賈的一個不正規私立醫院裡,妊娠期早過了,醫生說懷孕的時候沒有alha信息素安慰導致過期產了,孩子再不生有危險。她看你快不行了,想著不通知國內家人不成啊,就管你要了個號碼,可第一個沒打通,又要了第二個,就找到我了。”
莊欽放在餐桌上的手時不時收緊,我再一次看見他流露出極為痛苦的神色,望著我的雙眼寫滿痛恨和懊悔。
“我這輩子永遠也忘不了護工將電話遞到你耳邊時,你對我說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神誌不清,我居然被他的痛苦感染了,一時紅了眼眶,說話還帶了點鼻音,聽起來十分可憐
“我對你說了什麼不好的話嗎?”
“你說——”
莊欽吸了吸鼻子。
“哥,秦塬怎麼總不接我電話,他是不是不要兒子了,他不要兒子正好留給我吧,我帶他一起死,我不讓他跟後爸後媽。”
縱使我現在因為酒精有些發懵,但我依然感受到這句話帶來的沉重壓迫。
——太偏激了。
這絕不是我能說出口的話。
如果換作現在的我,我知道自己活不成了,肯定會努力把孩子生下來,隻要他活下來,怎麼都好,然後托人把他送回國內,交到秦塬手上,不管是跟後爸還是後媽,總會有人照顧他長大。
“……怎麼會這樣……”
有淚水劃過我的嘴角。
“我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再怎麼難也得讓孩子活下去啊……”
莊欽輕歎了一聲,抽過一張麵巾紙,伸過手,溫柔地替我擦去臉上的淚水。
“辛柑,你怎麼失憶了,人變得更單純了,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
“人活著吧,有時候‘再怎麼難’這個前提條件根本不成立。真到走投無路的時候,你會覺得這就是最難了,後麵就是懸崖峭壁萬丈深淵,好像隻要跳下去,就什麼都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