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塬握著門把的手一頓,乾笑兩聲,反問道
“我會和你開這麼無聊的玩笑?”
那確實不會。
我揚了揚腦袋,示意他開門。
“不猜了?”
“不猜了,猜不到。”
秦塬也沒再堅持,輕輕推開了門,身子往邊上一側,為我讓開一條路。我謹慎地踏進房間,站立其中。幾堵白牆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這使得環境更顯空曠,也使得映入眼簾的紅絲絨畫布更加奪目。
我上前幾步,小心翼翼地撫了撫這抹深紅。
“它蓋著的是什麼?”
我開口問秦塬。
秦塬站在我的身後,伸手貼上了我的後背,來回輕撫,像在進行某種神聖的儀式,又仿佛在撫慰他心愛的動物。
“一幅畫。”
秦塬的語調微微上揚,透出些許興奮。
“掀開看看,嗯?你會喜歡的。”
我心裡暗暗琢磨,難道他想送我那幅還沒有送出手的肖像畫?
我偏頭看了一眼秦塬,他的臉上帶著繾綣的的笑意,瞳孔深不見底。
我轉回頭,緊張地咽了咽,悄悄掀開畫布的一角,然而隻看清一塊深棕色的油料,根本猜不出整幅畫的格局。
我咬咬牙,猛一把將紅絲絨畫布扯下。
嘩——
絲絨幕布隨著我的動作落下,終於向觀眾展露出幕後的世界。
“這……!”
我霎時瞳孔放大,巨大的震撼衝擊著我,令我詫異地退了半步,險些站不穩腳。還好秦塬手臂就圈在我的腰上,適時支撐住了我。
他輕笑道
“有這麼驚喜嗎?”
我出神地盯著眼前的畫麵,下意識點了點頭,連心跳都在不自覺間加快了速度。
臉頰一暖,秦塬的手背不知什麼時候貼上了我,輕輕搓了搓。我一癢,趕忙躲開往邊上縮。不料秦塬圈住我的那隻手臂稍一用力,反將我帶得離他更近。
“彆躲。”他在我耳邊低聲問道,“辛柑,你還沒回答我你喜歡嗎?”
我沒有回答他,隻是靜靜望著巨幅圖畫發呆。
它一筆一劃真實地還原了寶福小區四號樓501老秦家獨生子秦塬那間小小的臥室,大到布局,小到窗簾上的印花,甚至是轉筆刀上的鏽跡。
但這些並不足夠叫人驚豔。
畫家真正著墨描繪的,是此刻正大喇喇盤腿而坐,隨意背靠單人床,高舉手中飲料,碰杯對飲,不知是在快意暢聊,還是在訴諸衷情的兩名少年。
他們的臉上洋溢著青春的笑容,潔淨的校服下包裹著年輕的軀體,每一處肢體觸碰,都在有意或無意向對方傳遞著自己無儘的思念和渴望。
窗外燦爛的陽光直射進這間朝向並不良好的臥房,撒下的陽光溫暖著這片小小的天地,也溫暖了少年人的心。
我的心跳不由得越來越快。
因為畫上的其中一名少年,是我。
而一名少年,此刻就站在我的身側。
我不經意瞄過畫麵右下角,那上麵似乎寫了一行不太清晰的小字。
我看不太清,稍稍湊近,顫抖著彎下腰,仔細分辨這小小的一行字。
這行字的內容是——
我們丟失的十七歲。
我的鼻頭一酸,眼前瞬間模糊一片,眼淚不受控製地滴落。
秦塬將我攔腰扶起,瞧見我的淚水,一時竟也有些無措,隻好輕輕捧著我的臉,為我拭去臉上的淚水。
“好了,辛柑,咱們不哭。”
他開口,嗓音也沾染了感動,有些嘶啞。我靠上他的肩,與他緊緊相擁。他緩緩順著我的背,一下一下,規律而輕柔。
片刻後,秦塬溫柔地哄我
“寶寶,不能哭了,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你收禮物得開開心心的,怎麼能哭鼻子呢?來,笑一個。”
我自暴自棄地窩在他懷裡,搖了搖頭
“……我不,我就要哭。”
我捏緊拳頭,錘了兩下他的胸口,啞著嗓子問“你為什麼要送我這樣一份禮物?”
秦塬捧著我的腦袋,強迫我與他對視。我望著他的眼睛,眼淚又一次奪眶而出。
輕柔的吻落在我的額頭,我聽他回答道
“雖然遲了十二年,但這是送給十七歲的你的禮物。還有那句遲到了太多年的話,未來,我也會一直和你說。”
“我喜歡你,辛柑。”
我愛你,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