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盧壽柄看到那孩子噗通跪了下來,連忙揮揮手,“路見不平罷了。”
女人笑了笑,“不隻是為這個,奴有一個不情之情,希望恩公能收了這孩子。我已經無力撫養他,他跟著你,做牛做馬任勞任怨,隻求你能給他一口飯吃。”
盧壽柄猶豫了“可我自身難保……”
女人依舊笑著,沒再說什麼。
到了夜半的時候,盧壽柄被孩子的哭聲吵醒了。
他們趁著夜色把斷氣的女人埋在了一棵柳樹下。
“你叫什麼名字?”
孩子聽盧壽柄這麼問他,抹了把眼淚,囁嚅了道“我沒有名字,我乳名叫虎子。”
“那你以後就叫盧虎,知道了嗎?”
孩子點點頭。
若說書香門第,馮家在四九城裡雖算不得頭籌,但絕對排的上號。榮王妃馮氏的才名似乎標榜了馮家姑娘們不俗的才情,不管這是不是真的,馮老太太對此深信不移。所以沒悠閒幾日,永寧和永盈姐妹就被送進了女先生孫飛清的家塾。
孫先生的課不止於教授女四書,也不會像教導男子一般拘泥於四書五經,內容無非就是講一些詩辭歌賦,馮永盈本就自詡才女,當永寧和馮永佳,蔣婼兒百無聊賴哈欠連天的時候,唯有她一個腰杆挺得筆直,目光帶著崇拜專注地望著孫飛清。
“古往今來,曾經出現過無數才情不輸給男兒的閨中女子,”孫飛清見下首三個姑娘渾渾噩噩,加大了聲音,“我們今天講了易安居士的詞,你們說說,還有哪些女子的詩詞讓你們有所見解領悟?”
馮永盈奮勇當先,還沒等孫飛清話音落下,搶答道“學生頗喜薛濤的《送友人》,‘水國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蒼蒼’,這句用詞頗為清麗,令人如身臨其境,頓感悲愴。”
孫飛清笑著頷首“薛洪度詩作一向清麗高雅,用詞不俗。”
馮永寧和蔣婼兒各自一一答過。
最後一個輪到馮永寧,她想了想,回道“學生喜歡魚玄機。”
其餘幾人聽了表情皆是不一。馮永佳和蔣婼兒不知此為何人,孫飛清則是不解,馮永盈聽到永寧提起這個私生活不檢點的女子,麵上全然鄙夷之色。
“何解?”孫飛清問。
馮永寧清了清喉嚨,解釋道“魚玄機雖然生性放浪不羈,但學生認為其才華在薛洪度之上。其詩有雲‘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更是精辟。古今多少女子雖然才情滿腹,但皆傷於情字,就好比元稹之於薛洪度,趙明誠之於李清照。但唯有魚玄機有此領悟。所以學生認為,魚玄機這句詩勝過好些陳詞濫調。“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孫飛清喃喃,似乎有些出神。
彆人不知道,永寧怎麼可能不清楚,孫飛清的母親就是被一個無情無義的渣男氣死的。
馮永盈氣極,她覺得永寧簡直一派胡言,這樣直白的詩詞有什麼好的!
“你說的好!”孫飛清片刻回神,笑讚。
“先生,這……”馮永盈臉燒得通紅,這哪裡是魚玄機才華高於薛濤的事情,明明就是在說她自己答得不如馮永寧!
孫飛清沒理會馮永盈“今日大小姐答得最好。”
等下了學,永寧見空蕩蕩的學堂裡就剩下馮永盈氣惱地掉著眼淚,心情突然格外舒暢,吹著口哨大步朝天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