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靖寧是個有分寸的人,也應當知曉如今他二人此等身份實在不能生出旁的心緒來,上回她生病照顧她已經是“兄妹之誼”的大限了,還是新派的大限。
餘靖寧雖說是老愛生氣,可不至於腦子不清楚,絕對不會逾矩的。
餘知葳抓著頭發,暗暗罵了自己一句“你這又是犯的甚麼毛病。”抓了兩把,想起她頭發已然是留的挺長的了,明日尤平家的給梳頭又要纏在一起,扯得她嗷嗷亂叫,隻好停了手。
餘知葳被子一裹翻身朝裡。
想甚麼想,睡覺!
明日還有許多糟心麻煩耗費心力的事兒等著她應對呢。
……
第二日早晨起來的時候,餘知葳很難過地發現,自己做決斷做晚了——她起不來床。
尤平家的帶著穀雨和驚蟄,又是叫又是晃,也沒將她弄醒,最後還是驚蟄絞了冰帕子給她敷臉才把她弄醒了。
尤平家的一邊梳頭一邊跟餘知葳道“姑娘腦後的短發都長長了,此後不必老梳寰綰發鬏了,換個旁的好看的發髻瞧瞧。”
餘知葳木木的點頭。
尤平家的沒管她,兀自說道“世子爺生辰快到了,如今忙亂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時間給他過生辰。”
這會兒餘知葳算是醒了“甚麼?大哥哥生辰?”餘靖寧怎麼從來沒給她說過他生辰是甚麼時候?
尤平家的答“嗯,是啊。世子爺生辰是在端陽節的時候。也不知道算是好還是不好,說不好罷,又好歹是個節日,說好罷,世子爺讀書又說這是個甚麼甚麼……哎呀我說不上來,反正是個書本子裡的那種聖賢的忌日,總不好大操大辦的。”
“是三閭大夫。”餘知葳低頭道。
“甚麼?”尤平家的不明白。
“就是屈原。”餘知葳聲音裡那種沒睡醒和含混逐漸退去了,“是戰國時候楚國的人,正直卻不被君王所喜。君王聽了讒言將他驅逐,最後亡了國。他就投江殉國了。”
“嘖。”尤平家的唏噓道,“真可惜啊,你說他都被趕走了,人家都不拿他當臣子,他何必呢?”
“古人的想法,總歸是很難明白的罷。”餘知葳接話道。
說著說著,她不禁一個寒顫。
餘靖寧這生辰真是會趕時候,如今這般形狀,豈不是和楚懷王當政的時候無甚區彆,就照著餘靖寧這個黑臉關二爺的性子,彆最後鬨出個屈原的結局來。
她不禁歎了幾口氣。
餘知葳微本來想扭一扭頭,轉過頭去跟尤平家的說話,卻一下子扯得頭發生疼,隻好在鏡子裡看著尤平家的跟她說話。
“尤媽媽,我問你。”餘知葳道。
尤媽媽一邊把發簪往餘知葳的頭上插,一邊笑著道“姑娘想問甚麼,問罷?”
餘知葳仿佛是又困了,說話含含混混恍恍惚惚的“若是咱們大衡沒了,你覺得我大哥哥會學三閭大夫嗎?”
“姑娘問這種喪氣話作甚?”尤平家的嗔她道,“怪嚇人的。”
餘知葳輕聲笑了笑“我就是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