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知葳聽得有點兒不耐煩,孫和風這家夥一直是這個德行,說話慢條斯理東拉西扯,她不關心甚麼龍脈不龍脈,她就想聽孫和風說怎麼打。
該怎麼打,餘知葳心裡當然有個計較,但這次的事兒和孫和風脫不開關係,下獄未必,但革職審查定然是免不了的。新派要保孫和風,那就必須給人說話的機會。
這老頭子的臭毛病到底是哪兒來的?
孫和風東拉西扯了半天,終於說到了正題:“臣私以為,先由南京都指揮使領兵南下鎮壓,而後將川軍自西南調出,馳援東南。”
餘知葳不動聲色地挑了一下眉。南京軍是當初少陽王顧家的隊伍,大衡建國之後,早就在隆武年間分崩離析並入各個衛所了。顧家正是吃了手上沒兵權的虧,才被隆武帝隨便找了個理由兔死狗烹了。
而川軍,便是所謂的西南軍,又稱藺家軍,是藺太後的娘家。當初手裡握著兵權的平朔王餘家上西北是為了鎮守嘉峪關,而鎮離王藺家入西南卻是為了剿匪。
外族難訓,土匪卻好打,土匪們都想活命,被攆著一頓爆錘之後全都嚷嚷著接受招安。可土匪這種東西罷,想反也很容易,扔了朝廷發的印就能接著打家劫舍,被川軍攆得不行了就就地投降接受招安。鎮離王從不把這幫土匪殺絕,借著不停地打土匪,積攢了不少戰功。但時間一長,他就發現這買賣不劃算了。他養著二三十萬的兵,天天剿匪窮得叮當響,於是乎從土匪身上打起了主意。
於是鎮離王耍著小聰明,到處和人簽協議,甚至到後來都有些官匪勾結的趨勢——土匪受著官家庇護,同時受著鉗製,不能把事情鬨得太出圈。這樣一來,你好我好大家好,勉勉強強維持著西南的太平。
南京軍已經是衛所兵了,平時也屯田,戰鬥力很顯然不怎麼樣,對付不了這倭寇混雜著亂軍的大部隊。更何況還有一個理由,如今反的就是浙江福建的衛所,既然他們能反,那彆的地兒的衛所也能反,沒個分量重的人去盯著,很難服眾。
孫和風所給的建議顯然是權衡利弊之後的。
賀霄皺了皺眉頭,道:“川軍大都是步兵,東南軍卻以水師居多,這又該如何打呢?”川軍是藺太後的母家,賀霄平日也護得緊,想必,他也不想讓自己的舅舅或者表哥上戰場罷。
誰不知蜀中天府安樂?餘知葳早就想明白了他的心思,隻道:“陛下說的是有理。可是如今,南京軍未必壓得住叛軍,湖廣江西地處內陸,本就常年無事,軍守疲敝,根本應接不暇。川軍多是步兵是沒錯,可如今的形狀也不是沿海抗倭,亂軍已經打上內陸了。川軍善於剿匪,如今的亂軍又與匪盜何異?若是川軍不成,難不成陛下想從西北調騎兵在江南丘陵馳騁嗎?”
西北軍是餘家軍,餘知葳當然知道餘家軍比藺家軍強的不止一星半點兒,可是哪有這般橫跨整個大衡調兵的說法。等到餘家軍從嘉峪關跑下來,那就不用廢那個勁兒去東南了,直接進京勤王便是。
孫和風跪在地上趕緊磕頭,道:“臣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