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當不敢當。”順天府尹連忙衝著人擺手,是以要他坐下,“田主事無需這般多禮。”
田代和陳暉、林燮元是同榜,可考的不算是太好,不過是個同進士出身,三甲一百名靠後了。本來說是要外放的,可靠著田信和裘安仁的關係,留在京中,被自家哥哥塞進工部去了,如今二十幾歲的人了,還是個工部六品主事。
他不是沒求過長兄,把自己平調到戶部去,可是兄長本來就已經如履薄冰了,為著要避嫌,才將他塞進工部裡去。
當初想著,吏部本來就是人家新派的天下,他過去就是找罪受的;刑兵兩部的人術業有專攻,他乾不了那個活;禮部從幾朝之前開始就有個“貧”的名字掛在頭上洗不掉,沒甚麼油水,又總跟著那鴻臚寺混在一起,總讓人覺得他們和新派不清不楚的;而工部從前雖然是“賤”,但如今卻造著火器,待遇與以往大不相同,才把他塞進去的。
可是到了這兩年,兵工兩部夥同一氣,全都跟著新派跑,田家這麼一個閹黨混在其中,自然是被屢屢排擠,想要好的都輪不到他。
如今他頭上的蔭蔽沒了,可不得到處找人去。
這順天府尹坐下了,吹了兩口自己的茶,抬著眼睛看田代:“田主事今日過來,不知道是有甚麼事兒啊?”
從田代這個角度看去,這位順天府尹又是低著頭望山看人了,感覺就像是拿著兩個大白眼對著他,心裡覺得膈應,可是為了自己家兄長的事兒,又不得不對著這位白眼府尹低聲下氣地討好:“自然是來看望大人,略備薄禮。”
“嗬嗬。”順天府尹笑了兩聲,他年紀大了,又生著一雙三白眼,看人的時候像翻白眼,說話的時候又好似是陰陽怪氣的,聽得田代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老夫我家中沒有婚喪嫁娶,也沒有喬遷之喜,這時候也沒有人辦壽,田主事這賀禮,是為了何事啊?”
田代見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地一哂:“果然是您老人家眼睛尖,我今日來,其實是為了我家大哥的事兒的。”
“哦,田大人啊。”順天府尹喝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地說道,“這案子不是已經結了麼,連大理寺都沒有上。田大人身上的的財物被洗劫一空,顯然是謀財之後起了害命的念頭。這幾日我們正和錦衣衛聯絡呢,要緹騎大人們加強巡防,彆讓旁的無辜百姓再受傷害了。”
“可是……”田代脖子漲紅起來,他想為自家大哥辯解,但是他們卻也拿不出實質性的證據來,隻好乾巴巴的說,“我覺得我大哥的死有蹊蹺。”
“誒~”順天府尹喝了茶,將茶盞擱在小幾上,眼神閃爍,“這話怎麼能這麼說呢,都已經結了案了,你們如今甚麼證據都沒有,難道還想翻案不成?”
“這……我……”田代想了想,從自己帶著的東西裡,掏出幾根金條來,往順天府尹那邊送,“大人,您就行個方便,幫幫忙罷!”
“哎呀呀,你這是做甚麼?”順天府尹趕忙將東西往田代那邊推,“你這麼明目張膽地賄賂本官,好大的膽子。如今凶手顯然是個江洋大盜,又並未捉拿歸案,就算是知道了也拿他沒辦法。你現今這個模樣,難不成我要憑空造出來一個凶手,替你哥哥伸冤不成?”
田代急得幾乎要哭出來:“大人,我隻是想知道,審案子的時候,究竟有沒有甚麼疑慮的地方,你儘數說給我們聽,也好讓我有個底啊。”
這順天府尹,看了看桌上的金條,最終還是沒有拿,隻道:“你哥哥那晚,為何那樣晚了,還並未歸家?”
田代聽了這話,臉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