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代言人!
“最近問題越堆越多,但是都無解。從女浮屍的案子開始,到現在沒一個案子我們能確鑿定案。”嶽邇非常不悅地說。
“喵,清單列出來了,發你郵箱裡?”皇帝懶洋洋叫了一聲以後才說話。
“是的,謝謝了。”楊竹故意把“謝謝”兩個字拉得老長老長,以便讓嶽邇和皇帝都清楚聽到她的道謝。然後楊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陳靈胸腔用開胸器撐開,她的手套沾滿了滑膩的半凝結血液,輕輕撚撚有種膩感,楊竹拿小勺子舀了一勺血裝進小量杯裡遞給嶽邇,說“血常規,估計有高脂血症。”
“高脂血症?他體重68kg,身高不過173,沒有肥胖。”嶽邇有點不太相信。
“大多數高脂血症患者伴有肥胖,但是不是絕對,他的血液有乳糜感,高脂血症患者特有的血液手感。他還愛抽煙,不過還不嚴重,坐22年牢沒什麼機會抽煙,出來這半年才把煙癮好好釋放了一下。”楊竹低頭檢查胸腔內的臟器,左手打燈,右手伸進屍體胸腔內輕輕摸了摸陳靈的肺部。
嶽邇看著陳靈的屍體,愣愣出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楊竹乾這活兒,裝作漫不經心地說“你昨晚頭痛沒睡好嗎?大早上就犯困?”
“嗯?沒有啊!”嶽邇使勁搖頭,不得不說他就是占了娃娃臉的便宜,這動作做得就那麼天真無邪,像個二十出頭的小男生。
“你要是累就去休息,這裡有我沒問題,我把東西全都收拾好放到你箱子裡,寫好申請化驗單。”楊竹難得有個機會關心一下他。
“不是不是,我是看著陳靈的屍體在想事情,這個案子很多地方都反常,俗話說,反常必妖。”嶽邇指著陳靈,繼續說“你看,我們在龍泉大廈發現了半截白骨,就是張涵,緊接著霍小蘭就瘋了,你從小蘭的瘋話裡留心到了朝雲路17號,在那裡找到陳佩梁和趙美文的屍體,查著查著這個殺人凶手就死了。仿佛,就是有人設計好的,環環緊扣。”
“我也是這麼想的。”楊竹脫下滿手血膩的手套,換了一雙手套,說“這個人想必對整件事極為了解,對我們也很了解。這些事情中間任何一個環節出錯,都走不到這個結果。所以,我打算讓陶醫生先做個犯罪側寫。”
“切,有什麼了不起,看證據憑感覺猜。”嶽邇不屑一顧。
楊竹把陳靈包裹著黃色脂肪的心臟完整取出放在旁邊的鐵盤上,輕輕撕開黃色脂肪,然後把冠狀動脈剪開,裡麵也有一坨一坨暗黃色塊狀物,她皺眉道說“他有很嚴重的冠心病,毒發的時候泵血不足,毒傘肽的毒性發作並沒有那麼快,最關鍵是他有冠心病,第二次毒發直接引起冠心病發作死亡才是死因。”
“他為什麼要自殺呢?我還是想不通,怎麼警察來了,他就要自殺?趁著我們沒去,自己在家跳樓割腕哪樣自殺不比服毒容易,就算是他服毒,在家直接喝氰化鉀也比牙齒裡搞兩個空洞塞毒藥容易。”嶽邇看到這個渾身是謎團的男人,有問不完的問題。
“我認為他應該是做好了隨時自殺的準備,但是出於某種情況,他不能直接采取自殺行為。甚至有可能在他家,有人監視他。”楊竹猜測了一種可能性。
說話間,她把陳靈的胃兩端紮好切斷,完整取出來放在另一個鐵盤上,然後拿剪刀剪開他的胃部,裡麵已經空無一物,胃壁上有一些灰白泛紅的小點,有的甚至有食指指紋大小,楊竹同情地搖搖頭“胃潰瘍挺嚴重哦,他還有肝硬化,平時沒少喝酒。”
“抽煙喝酒俱全,說不準還磕點蘑菇,世界真奇妙。”嶽邇隨口開了個玩笑。
楊竹嚴肅地說“不管他乾了什麼,你都要放尊重一點,死者為大。”
“開開玩笑而已,你那麼認真乾什麼。”嶽邇本來還想說“你真沒意思”,後來想想楊竹這脾氣,要是真把這話說出來,估計三天都不肯跟他多說話,就自覺咽下去。
“你有病理學博士學位,也參與過屍檢,知道屍體在醫學院叫做‘大體老師’吧!他們用自己的身體告訴活著的人們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在醫學院是讓醫學生學習醫術,在我們法醫這裡就是告訴我們案發時發生了什麼。科學需要敬畏之心,真相也是。”楊竹的語氣非常平靜,就像一位醫學院講師在教大二學生基本解剖禮儀。
“楊老師,知道了!”嶽邇沒說話,皇帝替他應了一聲。
楊竹抬頭看著不說話的嶽邇,他臉上的表情是困惑,而非不服氣,楊竹想起陶晨軼的話,問道“你的頭部是不是受過傷,還是得過什麼病?”
“這你也看得出,你是法醫還是法師?”嶽邇驚訝地瞪著楊竹。
“你管我,是不是猜對了?”楊竹把陳靈的胰臟、膽囊和腎臟一一取出,放在第三個鐵盤裡。
皇帝邊巡視領土邊回答“對呀,腦腫瘤。”
“什麼?腦腫瘤?”楊竹大吃一驚,差點手抖直接戳破腸子。
嶽邇把手伸進口袋裡,不知道乾了什麼,就看到皇帝直接軟塌塌趴在地上,表情尷尬而不愉快地說“你彆聽它胡說。”
“彆這樣,我知道你有ocd(強迫症),猜到你可能腦部有問題,彆忘了我是神經外科醫生,你可以跟我說說,也許我能幫到你。”楊竹放下解剖刀,關切地說。
“膠質細胞瘤,一直在吃藥控製,定期接受靶向腫瘤消融術,腫瘤控製得很好,就在近額葉的區域,十年沒有擴散。”嶽邇語氣裡有種罕見的不自信。
楊竹聽到“十年沒擴散”還是小小吃驚了一下,雖然如今已經有辦法能控製癌症,但是代價高昂。她走到他身邊,看著他低頭的樣子,說“人患病又不是錯,沒必要這樣啦!”
“大家都不喜歡我強迫症,我知道的。你不許跟彆人說!”嶽邇看楊竹並沒有因此嫌棄,這才抬起頭看著她說。
“好好好,不說不說!乾活乾活,皇帝說句真話你讓人家歇菜,太小氣了啊!回頭我幫你問問美國那邊有沒有更好的治療方案。”楊竹寬慰嶽邇,不過藥物控製配合腫瘤消融術確實是時下最佳治療方案,手術切除很難將膠質細胞瘤切乾淨,因為這種腫瘤跟腦細胞長在一起,難分難解,也不像其他腫瘤邊界形態分明。
皇帝從地上爬起來,伸了個懶腰後,扁著菜刀眼道“白眼狼,下次再也不理你了!哼!”
楊竹剪開腸子,很快就散發出一股惡臭味,黏糊糊的黃褐色物質裡,翻出個白角,她把這個白色的角揪出來,卻是個折疊得很小的紙團,外麵還用透明膠纏了一層。
“這是什麼,遺書?”嶽邇的注意力立馬就被吸引住了。
楊竹小心翼翼剝開透明膠,這張紙上就四個字保護佩璿。
“陳靈滅門的案子肯定有人陷害了陳靈!”楊竹肯定地說。
“為什麼?”嶽邇沒明白這紙條跟陳家滅門案有什麼聯係。
“我不信一個關心女兒生死的父親會殺了全家!”楊竹斬釘截鐵地說。
空口無憑,她要怎麼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