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代言人!
“陳叔,我爸是真的……”楊竹說不出“死”字,也想不出替代的詞。
陳雍寧立刻截斷她的話,說“儘早去申請死亡宣告,人要向前看,學會接受現實。”
楊竹聽著這話心裡很不是滋味兒,用喝水掩飾內心的疑慮,她再次走到了窗戶邊,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無論站在多高的地方,終究會有那麼一刻,感覺高處不勝寒。
到底誰值得信任,誰在利用她。
“可是,就算我繼承爸爸的股份,也繞不開公司章程,假如賽福瑞提起收購動議,我怎麼辦?”楊竹借這個自己不熟悉的公司法問題試探陳雍寧。
“你放心,你的股份一定屬於你。”陳雍寧的語氣非常肯定。
“您確定?”楊竹側臉反問時,瞳孔不自主收縮,她心裡仿佛感覺到有一個最壞的結果。
“確定!以後你會知道的!”陳雍寧走到楊竹身邊。
楊竹把水放到沙發前的茶幾上,拿著包客氣地對陳雍寧說“那好,我近期抽時間去法院辦,有勞陳叔幫我準備材料。時間,我們再約,好嗎?”
“好!”陳雍寧爽快答應下來。
楊竹走出他的辦公室裡,心中起伏難平,拿著包的手幾乎都在顫抖,仿佛有一股熱流要衝出眼眶,兜兜轉轉了這些年,莫非父親根本沒有死,一切隻是布下一個無懈可擊的局,把所有人誆騙進去,達成某個不可告人的目的?
紫色的ds車身映著楊竹高挑的身材,她的風衣翻飛如蝴蝶雙翼,旁人看來這樣有氣質的女子應該過著人生巔峰的生活,可她選擇的路,偏偏是最艱難的那一條。
她草草吃了午飯,坐在辦公室翻看陳靈的案卷,大門敞開著,隻有來來去去的腳步聲。
“楊法醫,集合集合,出發去做現場勘查。”齊海平扣扣門,催促道。
楊竹在案卷中夾了一張a4紙,合上案卷起身去工作台上拿了一個全新的勘驗箱,穿上白色的白色法醫袍,跟著齊海平走到法醫中心大廳的時候,龐法醫、於鐵正站在大廳中,每個人手裡都拎著自己的勘驗箱。隻有霍小蘭不在,她昨天才被救回來,受到電擊傷,又遭遇喪父的打擊,不知道要休假多久才會回歸。
“今天一起去td生化實驗室做現場勘驗,我已經在那裡做好了現場通道,一共36具屍體,今天的任務就是把屍體全部裝殮,於鐵和齊海平負責押運回來,你們把基本工作做好。我和楊竹隨後留下做現場勘驗。明白了沒有?”龐法醫中氣十足地說。
聽到“36”這個數字,楊竹簡直被嚇了一跳,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小案子,放在全球都是影響極其惡劣的重大案件。
“明白!”大家也整齊劃一地回答。
“出發!”龐法醫一聲令下。
他走在前頭,楊竹、齊海平和於鐵跟在後麵,白衣戰隊第一次如此整齊地走出來,謝韭看見他們驚歎道“哎喲哎喲,這氣勢要去砸場子呐!”
“上車!”梁予安大聲喊道,刑偵隊和刑警隊的同事們齊刷刷上車,一路風馳電掣又到了那片樹林,樹林不遠處有一片小潭,聯通著地下水和地上的溪流。
進入黃色封鎖線後,刑警隊下車跟站崗的刑警換防警戒。
楊竹跟著大家下車時,頓時就被刺鼻的味道熏得眉頭微皺,出外勤可沒有帶鼻塞,再臭也得忍著,幸虧是法醫對臭味忍耐度超高,刑警隊剛下車的同事已經有人扶著樹開始嘔吐。
滿地老鼠、野豬、野狼的屍體,蒼蠅嗡嗡飛來飛去,擱在北方已經深秋,但在南中國沿海,氣溫還有二十幾度,一天一夜足夠讓這些食腐動物們活躍起來。但這些剛剛才開始進入腐爛過程,最多算得上菜市場裡的肉腥味。楊竹注意到有些地方的灌木葉子向上抖動,想必是把地下的空氣外排。
“這裡已經對空氣做了粘滯淨化,以防萬一,大家還是穿上基本防護服,戴好口罩。”龐法醫端著一疊淺綠色的防護服,上麵放著口罩。然後,大家一邊穿防護服,他接著說“大家統一行動,都不要分開!我們首先去一樓,下麵環境較為複雜,動作儘可能輕,不要走出現場通道外區域,不要破壞現場環境,這些最基本的我就不囉嗦了。講明白一點,裝殮屍體發現任何可疑問題立刻報告!明白沒有?”
“明白!”大家還是異口同聲回答。
一行人向森林深處走去,經過了那個像廁所似的貨運電梯出口,那天發生的事情飛速閃現在楊竹眼前,她拚命甩甩頭,想要把那段記憶從腦海裡刪除,恨不得那件事情從未發生過。龐法醫把他們帶到靠近潭邊的一幢彆墅前,這彆墅一共兩層,外觀上看就是很常見的歐式風格,外圍是一圈長滿爬牆虎的白牆,刑警們分彆守衛四角。梁予安站在彆墅門口等著他們,那些楊竹想要忘記的畫麵就再次強行閃現,她拎著勘驗箱的手心甚至都微微出汗。
“你需要的是理性,而不是偏執。”陶晨軼的話突然刺破這些畫麵。
楊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乾淨得沒有一片白雲,瞬間心裡那些嘈雜的東西全都安靜下來。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隔著麵罩誰也看不出她的動作,經過梁予安身邊時,梁予安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而楊竹把頭抬得高高的,像平常那樣冷漠地走在龐法醫身後,進入了彆墅門口的院子。
院子裡還躺著四頭野豬和六隻野狼的屍體,滿地彈殼,彆墅大門上還留著這些野獸撞擊的痕跡。
彆墅內的客廳大約有四十平左右,兩條熒光筆畫出來的現場通道線從門口斜斜地延伸向屏風背後的電梯,而通道線中部旁邊畫了三個大圈,圈內各躺著一具白骨,正在白骨化的過程中,有明顯野獸啃咬的痕跡。
地上一共七枚子彈,也被龐法醫畫圈標出來。
從門口到第一枚子彈殼前有四排腳印,一大一小,上麵畫了叉叉,那是楊竹和梁予安的腳印。
“槍殺,很明顯!”龐法醫指著一具骸骨下的子彈說。
更明顯的是那兩雙腳印繞著這三具屍體半圈,向沙發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