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代言人!
那封血信的內容飄在楊竹眼前,整整齊齊列了七點,楊竹心裡再次分析裡麵的每句話“第一點小嶽貪吃但不愛喝酒,第二點小嶽嫌臭但不怕臟,第三點小嶽絕非一個這樣的人,第四點小嶽倒是有可能知道lissa和我的關係,lissa是什麼樣的人,連我也不知道。”想到這裡的時候,楊竹忽然感覺到蹊蹺的地方“第五點小嶽從沒見過我穿白色裙子的樣子,第六點最為詭譎,小嶽根本就不是醫生,不存在所謂純粹不純粹,他是科學家。第七點,那一天除了他們四個人也沒有外人知道湊在一起吃飯過中秋。”
如果不考慮監控裡的無人機、他家的屍體及刀具,單單從這封血信內容,楊竹隱隱覺得不符合小嶽的性格,直到這些鐵證一一出現,楊竹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麼重要的信息。
嶽泰看楊竹一直在出神,簽完字把同意書遞回給殷教授,轉頭再問了一次“楊法醫,你是否認為小嶽是犯罪嫌疑人?”
“嶽先生認為呢?”楊竹回過神來,條件反射地問道。
“做父母的,當然相信兒子清白。但是……”嶽泰也語塞,說不出後麵的話。
楊竹對嶽泰後麵沒有說的話心領神會。
謝韭走到楊竹身邊,說“大劉叫你旁觀手術,你下午有空嗎?要是沒空我讓他們換彆人過來。”
“有!”楊竹毫不猶豫地說。
“你們有多少分把握把我兒子救回來?”嶽泰問道。
楊竹看向旁站著的殷教授,殷教授雙手背在後麵,耐心地解釋道“如果乾細胞可以在48小時內成活並轉化,不出現感染及並發症,他蘇醒的可能性70,達到臨床治愈水平的可能性50左右。”
嶽泰點了點頭,向著嶽邇的病房走去,滿頭白發的他看起來更加蒼老,小嶽應該是他老來得子,雖然天賦異稟,聰明過人,但是上天也給了他磨難坎坷。
殷教授向著自己辦公室走去,對楊竹說“小楊,你也好久沒進過手術室啦,下午你就站在三助的位置看看,嘗試術中喚醒。能醒最好,不能醒就儘人事聽天命了!”
儘人事,聽天命。這是醫生們心照不宣的信條,對於生命而言,能做的就隻有儘量挽留,但是很多時候儘了最大的努力,死神要帶走一個人,誰也攔不住。醫院本就是希望與死亡並存的地方。
“好久沒有做過術中喚醒了。”楊竹淒然地說,放棄心愛的神經外科事業,其實也是她人生非常遺憾的事情。
殷教授一眼看穿了她的心事,道“二助主要負責做神經電生理探查,你配合二助測試基本反射,看能不能進行語言溝通。癌症主要的位置還是在他語言、情緒、思維這一塊。”
“好,這些事還是不難的。”楊竹釋然笑笑。
吃過飯,大家也做好了手術前的準備工作,把嶽邇推進手術室後,護士先進行備皮,剃掉了他全部的頭發。麻醉師已經在一旁準備,一助和二助都在調測所有的設備,雖然做腦部手術看起來不像胸腹部手術那樣大動乾戈,但是動用的儀器非常多,一般都會在最大的手術室裡進行。
楊竹按照手術室操作規範,做完了全身消毒,穿好了手術服站在一邊,看著熟悉場景裡的人們忙忙碌碌。
手術時間到,殷教授到位,所有醫護人員都已經準備好。
楊竹站在手術台邊中間的位置,看著殷教授拿電鑽開顱,細碎的白色粉末揚起,這和他們法醫開顱差不多,都是用特殊的電鑽鑽開關鍵性的縫位,打開額葉後,嶽邇的顱內組織清晰地出現在實時錄影上,楊竹抬頭看著,癌細胞的範圍已經可以用肉眼辨識。
心電儀有規律地發出嘀嘀聲,這聲音此刻聽起來令人無比舒心,隻要他的心臟穩健跳動,呼吸平穩,一切就都是有希望的。
這時候,剛剛解凍完的多能乾細胞被護士拿過來。大約在受精後四天,經過幾個循環的細胞分裂之後,這些受精卵的全能細胞開始特異化,形成一個中空環形的細胞群結構,稱之為胚囊,胚囊由外層細胞和位於中空球形內的細胞簇(稱為內細胞群)所構成。而在這些細胞簇中就有專門分化成為腦細胞的多能乾細胞,將它們提取出來,通過特定的生物黏連技術移填在癌細胞的位置,取代癌細胞,
巨大的電子顯微鏡開啟,殷教授使用精密的機械臂開始操作手術。
楊竹暫時隻能看著。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她並不覺得小嶽會下不了這個手術台,但她真的害怕嶽邇再也醒不來。那種害怕的情緒,讓她想起了那天在湖中,他沉下去的時候。
那是害怕失去一個人的遺憾和痛苦。
在千鈞一發的時刻,她沒有時間去思考和衡量時,那才是她內心最深處真實的想法。
楊竹看著自己被嶽邇握住過的那隻手,仿佛離開了手術台,站到了嶽邇靈魂的對麵,無數的聲音在問她一個問題。
“運動誘發電位,準備刺激。”正在操縱電壓鉗的第二助手說道。
楊竹被護士扯了扯袖子,收回神遊的思緒,當電壓鉗在刺激他的運動中樞時,他的四肢顫抖了一下,這表示運動中樞正常。
“語言誘發電位,準備刺激。”二助又說了一次。
但是嶽邇並沒有反應。
“小楊,你對他說幾句,看看有沒有反應。”殷教授盯著儀器,說道。
楊竹握著嶽邇的手,用儘可能溫柔的聲音,說“嶽邇,你趕緊醒過來。我不相信你會做這麼殘忍的事情,我不相信你會傷害我,我不相信你是這樣的人。你醒過來,告訴我真相,我一定會幫你的。”
“楊……”他嘴裡勉強地哼出一個字,所有人都清楚聽到是楊竹的姓氏。
“你說,你繼續說!你想說什麼,我在聽!”楊竹鼓勵他。
殷教授趁著這個時候,加快了移植的速度。
“都是,我做的。”嶽邇努力地迸出這幾個字。
楊竹感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竟然承認是自己做的!
“嶽邇,你說清楚,誰乾的?”楊竹追問道。
“是我,做的。”他的聲音,很明確。
楊竹握著嶽邇的手,頓時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