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你臻途無悔!
書兒形單影隻的站在昏暗陌生的一片沒踵的雜草裡,四顧茫然。她心裡一慌,血就往頭上湧,隻覺得腦子裡麵“嗡嗡”的直響,周圍的精致看起來都是亂糟糟的,完全不知道身處何方。
好在她還明白,任何慌張和軟弱在這種時候都是致命的,何況秦三叔為了救她重傷成那樣,如果她不能及時趕回去,就會耽誤最佳治療時間;要是再有什麼毒蟲猛獸的話,現在的秦三叔可是絲毫沒有自保之力的。
書兒努力回想,理順著思路“我來是為了找水,剛才也是在山澗的附近看到上麵掉落下來的東西的。那麼我先順著水聲找過去,找到那條山澗就有希望。我做的路標肯定就在水邊不遠處的。”
她心中一靜,腦子就清晰起來,耳中隱隱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聲,順著聲音的指引,在路上亦注意到了剛才被自己踩到的野草。
書兒不禁錘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對呀,我現在眼睛好了,我為什麼還不仔細的去觀去察呢?我可真傻啊。”
這個小小的發現卻讓書兒心中一陣激動,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能有“碼蹤”的一天。她小的時候就喜愛看書,隨時隨地有點光亮就可以坐在那裡看半天。晚上的時候為了節省,她便常常借著一點爐灶上的火光繼續看下去,不知不覺之間視力卻變得越來越模糊。
出門的時候因為看不清周圍的景致,又不好意思湊到近前去看,索性就乖乖地跟在大人身後。漸漸的,就成了“路癡”。後來還是秦三發現她越來越畏手畏腳的,知道願意後便教給她一套運氣之法,並叮囑她千萬不能再在暗處看書了。書兒的眼睛恢複了,可她因為也被父母拘在家裡學習管家和女紅,不再有經常出門的機會了,自然也隻有繼續頂著“路癡”的名頭了。
現在周圍一草一木對她來說都是清晰無比,甚至草叢裡的小爬蟲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裡。
書兒心裡感謝著秦三叔幫她治好了眼睛,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很快找到了水邊。水清見底,觀之即有清涼沁脾之感。書兒把包袱放下,蹲下來用雙手掬起一捧試了一小口,隻覺得一股涼爽甘美的清流由喉嚨順著喉管滑進了胃裡,由得眼睛一亮,深吸了一口氣。卻看到了指甲縫裡的淤泥“真臟啊。就這麼喝了個渾燙麵。”她自嘲的笑了笑,認真的洗乾淨了手後,乾脆抓緊時間把褲子的泥也大致搓了搓。
她不敢再耽誤,一邊慶幸,一邊以水邊為中心,按照心中盤算的大致距離,很快就找到了方才做的路標。
書兒回到澗水便是,從包袱裡拿出一條看起來比較乾淨的棉質小衣,放到水裡略洗了一下,才拿它吸滿了水。
沒多久背著大包袱,雙手捧著濕漉漉的衣服書兒,終於回到了秦三身邊。
秦三還是和剛才一樣躺在地上,並沒有想象中的毒蛇猛獸的環伺周圍,書兒稍稍鬆了一口氣,在秦三身旁跪坐下來,騰出一隻手來,一斜肩膀,讓包袱順著胳膊滑到地上。
“三叔,秦三叔?”喚了兩聲不見秦三反應,她又有些心慌,不由得把手輕輕地放在秦三的額頭上,去試他的體溫。
書兒的手被澗水冰得涼涼的,昏迷中的秦三但覺得一絲愜意的清涼如灌頂一般入腦,疼痛似乎也舒緩了一些,意識緩緩的清醒了過來。
“三叔醒了。你醒了。你覺得怎麼樣?疼得厲害嗎?哎,你看我,三叔,先喝點水吧。”書兒看到秦三睜開了眼睛,不禁欣喜若狂“三叔張嘴,啊……”
秦三頭一次以個傷者的身份麵對書兒。以前都是他高高在上,親切的俯視著兩個孩子。如今他躺著地上動彈不得,卻要書兒喂給他水喝,還把他當臻兒一般,讓他“啊”的張開嘴,實在是難為情的很。
書兒看著秦三隻盯著她看,臉上的表情好像複雜得很,怕他是因為傷口疼得厲害所以說不出話來的。於是她便拿起濕衣服的一角,來擦秦三乾裂的嘴唇,想著先替他潤一下,也把嘴角結的血痂清理乾淨。
秦三有些不適,卻也沒有躲開。他心裡想著“就當是以前受傷時,同袍在照料傷員吧!”以後的恢複期還不知道有多久,能恢複到什麼程度更是不容樂觀,現在可不是害羞矯情的時候,也沒這多餘的功夫啊。
書兒見秦三張開了嘴,趕緊小心的把衣服裡的水,一滴一滴地擰出來,等他咽下一口後,再喂一口,以免嗆著他。
清涼的澗水濕潤著秦三的喉嚨,讓他真有一種久旱逢甘霖的愜意。喝了幾口水,嗓子也鬆動潤滑了一些,似乎說話也容易了些“書兒,你還好吧?有沒有傷到哪兒?”
“我還好,我很好。都是三叔護著我才……”書兒聽到秦三終於能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聲音也不那麼沙啞了,先是一陣興奮,可是一看眼前秦三被重傷劇痛折磨的樣子,語氣就又哽咽起來。
“看你,以前不是老笑話臻兒又哭又笑的,現在你也這樣……嘶……”秦三想要開個玩笑,誰知不小心扯到了不知哪處傷口,痛得他倒抽了一口涼氣,卻馬上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痛得叫出聲來。
書兒見了更加心疼,勸道“三叔,你要是痛,就……哎,快彆說話了。我找到了一些素點心,是我做的哦。你先吃一點,好有些力氣。咱們得把你的肩膀先複位了。我記得你以前給咱們村裡的阿滿叔複位肩膀的時候說過,要是耽擱時間太長了,即使複位了,也會落下毛病的。隻是、隻是我隻給村裡細娃子上過膀子,就是那次三叔去了縣裡,不在家的時候。細娃子的娘求過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那麼運氣好,竟然一下子就成了。”
要知道徐村這個小村落並沒有什麼常駐大夫,徐家大宅的讀書人多多少少都會讀一些醫書,家裡也會備著常用的成藥和草藥。村民有個頭痛腦熱的,或是自己用薑湯發汗之類土法子對付,或是去徐家求些藥也就熬過去了。
秦三落戶徐村之後,村民們的跌打傷科“大夫”也有了著落。這些年來,秦三為不少人正骨、接骨,臻兒不用說是他形影不離的小尾巴。書兒十歲以前,也和臻兒一樣,是秦三的小跟班和小助手。耳濡目染的,也有了一些見識和本事。隻不過實踐的機會隻有那一次而已。
秦三知道她心裡沒底,鼓勵她道“你一定行的。三叔信你!那次我回來後你學給我聽,一點都沒有錯,做的非常地道。何況,三叔不是那小娃子,又是哭又是鬨的。三叔知道如何配合你。”
書兒實在是想象不出來三叔如何能“又是哭又是鬨”的,心情卻是不那麼緊張了“我也信三叔。三叔一定會好起來的!而且臻兒很快就會帶人來救我們的。他是三叔帶出來的,一定會找到我們留下的線索的。”
秦三看到書兒認真的樣子,心裡亦是一暖,暗自感歎到“真是難為這孩子。”又想到“果然種因得果。如果我不去助人,書兒又怎麼會知道這些旁雜學問。那時候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需要書兒姊弟相助的一天啊!”
他給了書兒一個鼓勵的微笑,道“你說的沒錯,我也相信臻兒的。”
書兒沒有再讓他多說話,把素點心在自己手心裡,用澗水打濕,然後略略捏成效丸子的形狀,送入秦三口中。
大約吃了三個這樣的小丸子,秦三就示意她夠了。書兒勸道“三叔,再吃一點吧。”
秦三先道“你也吃。”
書兒此時心情稍稍安定下來,方覺得腹中真的是饑腸轆轆了。此念頭一起,肚子就配合著“咕咕”的響了兩聲。於是她也撿了一塊點心吃了,然後無論秦三再說什麼,都隻說是不餓了,不肯多吃了。
秦三見她如此懂事,心中感慨,也不再多說,隻道“那你讓我稍微閉一會兒眼睛,你也歇一歇。”
書兒一聽,立時有些著急,道“三叔,你不可以再暈過去了,你……”
“沒事兒,我隻是要閉目養一下神,然後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秦三答道,心裡心疼書兒“任她怎樣的堅強、懂事,也都隻是個十二歲的小孩子。最近發生的種種變故,對於她和真臻兒真是太殘酷了。”
書兒看見秦三合上雙眼,麵色卻是一片平和沉靜,略微放下了心來。她沒有休息,而是躡手躡腳的走開了些,尋找合適做夾板正骨的樹枝和樹皮,也想看看有沒有可用的草藥。
有了剛才找水的經曆,書兒有意減緩了腳步,在做記號的同時,默默地注意著地形的起伏變化,暗記著周圍環境中有特色、可以當做路標的樹木、山石或是小丘。
秦三這邊閉目運息,真氣運轉九經十二脈。平日裡營衛氣血、固百胲,通九竅、健六藏,清爽精神,增進功力的日常功課,此時變得分外的吃力,尤其是真氣遠轉到傷處之時,由於筋脈斷裂而受阻的真氣,反而如同無數鋼針同時紮入一般,劇痛難忍。
這是秦三在以真氣運行的方式為自己的傷勢做診斷,真氣受阻之處便是筋脈斷裂的傷口了。他初步已經判明自己右腿的上巨虛、外丘等處受阻,少陽,陽明兩經皆斷,不必用眼睛去看,也知道是腿斷了,而且以目下的困境,怕是要留下終身的殘疾了。
秦三卻依然感到慶幸,因為沿著脊椎一上一下的太陽、太陰兩道主經脈隻是略有損傷,卻依然是暢通無阻,他,沒有癱瘓。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他不在乎自己的腿恢複得不夠好,隻要能站起來,即使瘸著腿他依然可以保護書兒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肩膀複位。
正想著,就聽到書兒的腳步聲漸近,秦三睜開眼睛,對著書兒道“我準備好了。你呢?”
這裡的穴道經脈是秦三自己的一套體係,和中醫理論不儘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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