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你臻途無悔!
賈班頭儘力後仰著身子,喝道“住嘴!放開!再不放開彆怪我不講情麵鎖你去衙門。”
“你,你還要鎖我去衙門?我活不了了,大家一拍兩散吧。”於婆子驟然聲音尖利起來,刺得周圍的人都不由得完後一閃。誰料到於婆子隨即一頭向賈班頭懷中撞去。賈班頭本就在向後使著勁掙脫,這下子立足不穩,被撞得倒退兩步,失了平衡。竟向水裡栽去,於婆子此時想放手也晚了。隻聽到“噗通,噗通”兩聲,兩個人居然都掉到了江裡。那動靜比剛才扔到江裡的推車大多了。
一時岸上船上的人仿佛都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張大了嘴巴,眼見著濺起的水花趨於平靜。要說這江邊長大的後生不會水的是鳳毛麟角,偏偏這賈班頭因為出身於衙役世家,從小在家中和鄰裡間都是寵著端著長大的,竟沒有沾過這江水。他掉下船後,隻撲騰著露了下頭就被灌滿了水的靴子拖了下去不見了。倒是於婆子雖然不會洑水,卻也沒有那麼慌亂,借著衣裙的些許浮力還漂在水麵上。
梅娘首先喊道“快救人。”幾乎同時張老六一躍入水,瞬間便潛了下去。幾個青皮和附近船上也有人跳進江裡,“噗通”之聲此起彼伏。隻是這些人雖然都通水性,但是真能潛得下深水的卻少有,隻攪得水麵上一時間如下湯圓般熱鬨。
臻兒也衝了過來。梅娘一把拉住他道“彆去,這碼頭水深得緊,太危險了。”臻兒看著梅娘不說話。梅娘以為他覺得自己不信任他,解釋道“救人不比抓魚。弄不好被溺水的抓住,任你水性再好也難掙脫。那時不但救不了人,還會被他帶著沉下去上不來了。”
要是往常,臻兒定會和梅娘解釋說自己學過如何救人。此時他心裡正彆扭著,也不說話,使勁一掙,竟把梅娘掙了個趔趄。她立足不穩,所幸阿留在後麵扶住了梅娘。
臻兒心中後悔,伸手欲拉梅娘,阿留衝著他喊道“你乾什麼啊?”臻兒定在那裡,略一遲疑,索性跳入水中不見了。
阿留對著臻兒說了狠話,此時看著臻兒沒了蹤影,她抱著梅娘道“阿娘彆和他生氣。他沒良心,一會兒我替你罵他。他要走就走吧,我才不會哭呢,也不會再想見他了。”說著便忍不住把頭埋在梅娘懷裡抽泣起來。梅娘無言地拍著阿留的後背,輕輕地搖著,仿佛阿留還是那個繈褓中的女娃。
幾個看熱鬨的先是起手八腳的把於婆子拉上了岸,倒是沒費什麼事兒。沒多久,張老六浮出了水麵,卻是兩手空空。
梅娘麵露焦急之色。今天真是黴運當頭啊。即使賈班頭被救上來,怕是也要遷怒於他們,可況要真是有個三長兩短的。畢竟是在她家船上出了事兒的,麻煩可就大了。到時候連人帶船都要被扣下。無論什麼事兒一旦進了衙門,那是不死也要脫層皮的。衙門可不是講理的地方。梅娘隻覺得心中發顫,雙手不覺得用力的抓著阿留才不至於都起來。
張老六知道她心中所憂,深吸了一口氣便又潛了下去。
岸上和周圍船上的眾人都關心地盯著剛才張老六下潛的水麵。其餘下水的人試了幾回潛不下去,什麼都找不到,大都放棄了努力,回到了岸上。周圍一時異常安靜,和不遠處的市場的嘈雜形成的奇怪的反差。
阿留更是趴在了甲板上,手把著船幫不錯眼地盯著水麵。梅娘也顧不得形象,跪坐在阿留身邊,一隻手撐著甲板,一隻手死死地抓住阿留,生怕她也掉下去。
忽然幾下破水之聲打破這個空間的安靜。隻見三個腦袋幾乎同時冒出了水麵。眼睛好使的幾個年輕人已經率先喊了出來“救上了,救上來了。”
隻見賈班頭在上,頭歪在一邊,顯然是意識不清。臻兒在他身後,一手托著他後的背,張老六在一旁拉著他的胳膊。
船側放下繩梯,早有幾個閒漢跑上來和水裡的人一起,七手八腳的推的推,拉的拉,把賈班頭都弄到了船上。張老六大口地喘著氣,顧不得自己從頭到腳的往下滴水,單膝跪地,把賈班頭麵朝下,攔腰橫擔在自己大腿上,用空掌拍其背。沒幾下子,賈班頭便吐出一小窪水。
張老六見水吐出來了,便把他麵朝上平放在甲板上,給他按摩胸腹,卻仍不見他醒來。他和梅娘交換了一下眼神,心中正在著急,臻兒分開圍觀的人群走過來,跪坐在賈班頭身邊。
阿留問道“你剛才哪兒去了?”
臻兒顧不上答話,已是右手成拳,用指根處在賈班頭左右手指尖及手背之穴等處按下去,頓時幾顆肉眼難辨的血珠子出現在皮膚之上。幾下之後,那賈班頭一口氣上來,劇烈地咳嗽起來。人,已經醒轉了。臻兒見他無礙,也不理會不知所以的眾人,轉身又回後艙去了。阿留急了,追著他問“你到底乾什麼了去了?又把賈班頭怎麼了?”
臻兒一抬右手,一點銀光在他指間一閃“借你的縫衣針一用。”阿留才發現他指縫之間藏著一根縫衣針。臻兒說罷再不理她,徑直進後艙去了。阿留看著他的背影又氣又愧,亦是無話可說。
梅娘見船上如此混亂,生怕自己一錯眼兒阿留有個閃失,也追了過來,剛想喊臻兒替自己看著點兒阿留,可是想到臻兒剛才的樣子,心中不免發冷。她索性一把拖過阿留到儲物艙的入口,不顧她哭鬨抗議,隻說了句“在裡麵好好呆著。”就把她關了進去,插上了艙門。
這賈班頭也是幸運,臻兒及時找到了他,並且點了他的穴位,使他暈厥的同時助他閉氣,避免了他因為慌亂掙紮而嗆入更多的水。是以現在也需要臻兒再幫助他及時蘇醒。
賈班頭咳了半晌又傻了半晌,待回過神來,看到自己的狼狽樣子,全然不覺自己剛剛才在鬼門關上走了一著,隻覺得失了麵子,丟了場子,又氣又愧,不禁又是一陣連咳帶吐,待到幾乎吐儘了胃中之物,他才得以喘著粗氣,沙啞著嗓子吼道“把那於婆子鎖起來,讓她站枷,讓她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