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好相公!
芷然的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說到兩儀殿中也沒有任何毛病,然而郝掌櫃一聽卻是慌了手腳,連忙道“孫夫人這話,才是要將我陷於不義之地哩!咱們之前都說得好好的,怎麼你這會兒就要翻悔?難不成為了這事兒,咱們今後都不往來了麼?”
他這麼著急自有他的道理,才是沒料到芷然會這般強硬,原本想逼她低頭認個錯,給自己出口氣就算了,就沒想到她直接放棄了與登科樓的生意。鏢師們成天在登科樓吃喝,本身就是一筆不小的進賬,加上孫德常在哪兒跟行商們談事,也給他們帶來了不少的客人。
一旦芷然不跟登科樓合作,登科樓的生意就要一落千丈,商人的圈子又小,很容易互相帶動,再也不去登科樓消費。那登科樓是郝掌櫃親手做起來的買賣,這麼大的損失他就無法承擔,這才一時間慌了手腳,口氣也軟和了些。
然而芷然心意已決,這就開口,道“咱們都曉得賒欠是情義,現錢才是正理。然而侯爺收賬之前,曾經容你們欠了兩三年的賬目,你們卻趁我不在,幾天都等不及。都說不舍不欠不開店,不賒就不賒吧,咱們沒了情義,再談彆的就沒什麼意思。”
這才顯出芷然的厲害,直接將事情挑明,本來是她的鏢師沒理,這會兒反而將郝掌櫃壓到了下風,直叫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張口結舌瞧著芷然,臉頰和雙手不住顫抖。
芷然不管他,這又道“又是誰纏著人家的夥計不放,攪了人家的買賣?”
這回就輪到跪著那幾位上前,依舊不說話,才聽芷然道“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都可以說出來聽聽,我不容你們生事,也不會叫你們受了委屈!”
然而這幾人沒有一個開口,便是這件事的確是他們故意搗亂,人家的夥計招誰惹誰,好端端被他們纏上?他們不占道理,就不敢在芷然麵前胡攪蠻纏。
芷然見狀點頭,道“既然無話可說,我這兒就要罰了!你們閒遊濫逛的有鏢局兜底,人家夥計卻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你不吃飯,彆人要吃,成心搗亂,豈不是砸了人家的飯碗?扣你們兩個月例錢,下趟鏢的鏢錢也彆想了!你們不是請人家喝酒麼?這就是請人喝酒的錢。有誰不服?”
話說到這一步,行不行已經不是鏢師們說了算,芷然罰他們也不算太重,也就是外人聽著厲害,這些錢跑兩趟鏢也就能賺回來,就沒人敢反駁一句,一個個點頭稱是。
處理了鏢師,芷然這就轉頭看向被騷擾的趙掌櫃,笑道“趙掌櫃,我這樣罰他們,你看夠不夠?要是你實在氣憤,我直接將他們趕走也行,始終不立個規矩,我也管不住他們。”
趙掌櫃嚇得連連擺手,不住道“夠了,夠了!太重了!孫夫人鐵麵無私,隻是他們也不是這麼大的罪過!我看罵幾句就算了,扣錢就實在不必!”
開玩笑!之前不依不饒的郝掌櫃,這會兒還在那兒處於震驚狀態,趙掌櫃哪能這麼不識趣,非要得寸進尺逼死自己?更何況鏢師們在鏢局,還有芷然和孫德管著,一旦被掃地出門,就是徹徹底底的地痞流氓,趙掌櫃隻有一條老命,安安分分生意人,實在招惹不起,這才嚇得後背都發涼了。
芷然點點頭,道“錢還是扣下,否則他們不長記性。你們幾個,還不快謝謝趙掌櫃大發慈悲?若非他開口求情,我今天絕不輕饒!”
幾人連忙上前道謝,嚇得趙掌櫃連道不敢,不住後退,差點撞翻了身後的案幾。
其餘幾件事情也是這般處理,錯在鏢師的重罰鏢師,鏢師占理的芷然就幫他們講理,有郝掌櫃的事情在先,各位掌櫃就表現得特彆通情達理,鏢師們也個個心服口服,事情很快就處理得清楚。
唯獨還剩下鏢師糾纏陳掌櫃女兒這事兒,叫芷然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從來男女之事,都不是那麼容易裁斷。
眼瞧著那鏢師抿著嘴唇,攥著拳頭,直勾勾看著自己,芷然就曉得這事兒隻怕還有蹊蹺,這才叫了他上前,問道“大家兄弟都是出生入死過來的,誰也不是色迷心竅要糾纏人家的,再不濟偌大一個朱雀坊夜夜笙簫,西市的絕色胡姬也不少,你為何非要糾纏陳掌櫃的閨女?”
這話原本不該從大家夫人口中說出,然而芷然實在是將一眾鏢師都當作自己的兄弟,也不多避諱什麼,直接問了,才聽那鏢師垂淚道“啟稟夫人,夫人明鑒!我與陳家小姐乃是兩情相悅,並無主動糾纏之說,乃是陳掌櫃棒打鴛鴦,將陳小姐鎖在家中,叫我心中思念,這才在他家門外徘徊!”
芷然一聽這話,心中就暗叫不好,才是男女終身大事,離不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一句“兩情相悅”,就能打破了倫常規矩,無論這鏢師說得是真是假,隻要陳掌櫃一口咬死不同意,他與陳家小姐也絕無結合的可能。
皺了皺眉,芷然這就看向陳掌櫃,輕聲道“不知陳掌櫃怎麼個說法?”
陳掌櫃又矮又小,麵對芷然的端莊卻不卑不亢,抬頭道“孫夫人在上,我自家的姑娘,跟誰來往自然是我說了算,這事兒告到衙門裡,老爺也要給我撐腰。我那姑娘不過一十六歲,待字閨中,年輕識淺,不曉得人情冷暖,隻愛聽巧語花言,一時受了蒙蔽,也是情有可原。”
這話罕見的叫芷然陷入了沉默,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實在是陳掌櫃說的有理有據,的確是挑不出任何錯來,饒是她話語機巧,心思聰慧,也無法打破這天地間最大的倫常,無權對彆人家的家事置喙。
然而瞧那鏢師的神情,的確也是用情至深,若是陳家小姐也像他一樣心思,這事兒就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佳偶天成,好端端一段姻緣,隻為陳掌櫃一意孤行被斬斷,似乎也太過可惜,叫人心生憐憫。
歎一聲,芷然轉頭看向孫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