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們給郭康也不是第一次說這些。他們和郭康比較熟悉,覺得他看問題的視角獨特,而且經常有好辦法,因此總是像期待聖賢指點一樣,希望他能直接給出一個好的解決方案。
但是,郭康畢竟不是真的聖賢。像蒸汽天兄這種工程,無非是因為,未來的人們早已有了成功的經驗,因此他能直接確定正確的方向,帶領大家去努力實現目標。但是,像這些問題,未來的經驗就派不上用場了——因為哪怕幾百年後,情況也沒見有什麼本質變化。
郭康根本沒信心去宣稱,自己那個時代,人們已經成功解決問題了。甚至,連當時社會正在嘗試的這條道路,究竟是不是正確的方向,是不是已經看到了一些成功的跡象,他都不敢斷言。自己都不能說服的狀態下,讓他怎麼去說服和帶領其他人啊。
當然,從長遠看,整個文明其實也有周期性的自我調節。
人口減少和漢晉時期的朝政混亂是同步發生的,這二者都會導致外族進入。外族的進入會進一步引發社會混亂,而社會一旦動蕩起來,這些奢侈的嫁娶活動,連同逐利的女子,也就消失了——畢竟那會兒,總不能去找石虎要彩禮吧。而等到秩序再次恢複,社會也就回到了一個周期之前,大家還沒有驕奢淫逸起來的狀態了。
雖然聽起來,這根本不算是解決問題的思路。但橫向對比其他文明的話,交給周期律保底,也是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了。隻能希望羅馬能儘快複興,至少讓地中海世界這邊,先有個周期律產生的土壤再說。否則,就算研究和討論,恐怕也是白費功夫了。
而目前的情況,郭康隻能先做自己可以做的那一小部分。他其實也不想把婚禮搞得大過頭,但這個儀式,其實已經成了一種公用節日。上次凱旋,因為突發意外,導致沒玩夠的市民,很多都在盼著這次的活動呢。
早在正式婚禮之前半個月,城裡就開始了“預熱”活動。雖然希臘人最喜歡的通俗戲劇少了很多,賽車場也冷清了下來,但新的熱門娛樂,也在迅速產生。
目前看來,隻要有足夠的市場需求,在大都這種地方,根本不缺相關的從業人員和作品。亂局結束之後沒過多久,劇作家們就繼續推出新作了。不少劇團被迫關停或者遭到取締,但這反而讓一度被壟斷的市場,更加活躍起來。很多其他地區的劇團,都紛紛趕來,參與進這場“鯨落”的狂歡。
喬安娜寫信給郭康說,她就抓住這個機會,從家鄉聘請了一眾藝術家,到這邊開拓市場,還多次邀請郭康去訪問、欣賞。隻是,狄奧多拉最近管的很嚴,郭康就沒空出去,所以隻能都婉拒了。
而意大利藝術家,也隻是這些外來影響的一部分。目前風頭最盛的,其實還是從北方傳來,又加以改進的“三國戲”。
羅貫中告訴郭康,他自己就是個三國迷,來到羅馬之後,也多次采風,想看看這邊流傳的故事。因為早在他之前,三國人物和三國故事,就已經在民間廣為流傳,甚至隨著早期世侯那一代人,傳到這邊來了。
這次,因為大都內部出現異常情況,汗廷緊急下達命令,把原本的駐軍調走,又調來可靠的軍隊,在城內外布防。新進城的士兵,都是之前剛打完仗,正在慶功,還沒解散回鄉的老兵。等局勢穩定之後,這些人便繼續組織了幾場活動,算是把兩個功勞一起慶祝了。
這批老兵大部分都是河南人,他們的娛樂,也有當地自己的特色。大家也都喜歡唱些戲文小曲,但和大都之前流行的希臘戲劇頗有差彆。
在劇本劇情方麵,也是如此。大都這邊,得到羅貫中來說書,意外火了起來,三國故事才算成為“顯學”;而郭家的老家那邊,都已經自行衍生出“關公斬撒旦”這種故事了。顯然,對於三國故事,也比這邊接觸的要早不少。
老兵們的愛好引起了不少劇作者的注意,兩邊的不同風格碰撞之後,也自然而然產生了一係列新作品。隻不過,很多作者的文化水平一般,也不太了解塞裡斯曆史,倒是想象力極其豐富,因此總是能搞出讓人眼前一黑的劇情。
羅貫中說,他的三國話本,就是對三國曆史的二次創作,本來也不應該抨擊其他人,試圖阻止他們再次進行改編的。但現在,由於突然的流行熱潮,外頭已經開始出現諸如“聖彼得和聖保羅在關公像前結拜”、“關公護送天兄出行,一路砸了五座猶太教祭壇,砍了六個祭司”之類的故事了。
羅貫中指出,改編不是亂編,戲說不是胡說。但現在,已經有人開始在街上,舉行三國人物表演了。現在,畢竟是郭康自己的婚禮,他也不想讓慶祝活動搞得太抽象吧。所以,多少還是管一管比較好。
郭康隻能表示,現在他就是個傀儡演員一樣的狀態,活動什麼的也不是他管。回頭他還是給狄奧多拉說一聲,看看那邊的反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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