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六點，當封遠驅車來到孤兒院門口時，黃姨正在門前清掃著垃圾，像是早已等候多時。
封遠停好車，隔老遠就瞧見黃姨招招手示意他過去，走近後封遠懂事地拿起一旁掃把，開始陪同黃姨一起清掃。
“我就不請你進去坐了，咱們就在外頭嘮嘮吧。”
黃姨口音裡東北大碴子味特彆重，不過比起昨天語氣倒是親切不少，封遠琢磨著應該是消氣了。
至於不讓他進去的原因，封遠大抵也能明白。
孤兒院是個進去後隻會糟心的地方，其中一半多的孩子都有先天殘疾。
智力障礙、四肢畸形、小兒麻痹等等，一般人瞧見心裡都會堵得慌。
至於那些個正常的孩子，十個有七個會被人領養走，溫朵這種反倒是例外。
黃姨忽問道：“封遠，你對孤兒院有沒有概念？”
封遠搖搖頭道：“姨你說，我聽著。”
“我常看某電視劇，或某小說裡說誰誰誰孤兒院長大的，一句話就帶過去，可實際表現得也根本不像個孤兒院裡出來的樣子。要知道好多孩子在院裡一待就是十幾年，哪能那麼簡單一筆帶過。”
黃姨一邊掃著地一邊繼續感歎。
“托國家的福，孤兒院裡孩子至少吃穿用度沒什麼大問題，無非是好壞的區彆，教育方麵正常孩子念到初中不成問題，至於高中還得看他們自己爭不爭氣。
不過畢竟上千號孩子，我們總有管不過來的時候，孩子之間大的欺負小的，壯的欺負瘦的是常有的事。不過等到出去上初高中後，因為和社會上其他孩子格格不入，他們又會主動抱團，就像是一群狼！
小蕊五歲剛進來的時候，因為脾氣傲被欺負是常有的事。可等到一上初中，她卻變成了這群孩子裡的狼王，孤兒院有孩子受欺負，她總是第一個出頭，為此還進過好幾次少管所。
從前欺負她的那些孩子開始敬她怕她，有甚者和朵朵一樣把她當親姐姐看待，任由她說一不二。
可即使她在孩子們中聲望再高，十八歲那年她還是迫不及待地帶上朵朵離開孤兒院，哪怕在我麵前也絲毫不掩飾對這地方的厭惡，覺得靠自己也能帶妹妹過上好日子。”
說到這，黃姨語氣稍稍停頓，眼中緩過一絲低落。
“小蕊是個好姑娘，隻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也不對，她這不遇見了你嗎，當個闊太太也好！如果你對她是真心的話，黃姨祝福你們，不過到時結婚彆給我發喜帖，我這人晦氣。”
說完後黃姨開始默默掃地，不再言語半句。
她告訴了封遠溫蕊的過去，卻從頭到尾沒問一句溫蕊如今境況如何，又為什麼三年多沒有回來。
孤兒院的院長，管好孤兒院內的事，上千號孩子的吃喝拉撒都指著她呢。
溫蕊隻是來來往往孩子中的一個，沒什麼特殊，也已經成年。
黃姨不想關心，更關心不動……
掃完地，孤兒院內陸續傳來孩子們的啼哭，代表著黃姨又要開始忙碌。
她放下掃把朝裡頭走去，順帶道：“我不知道你和溫蕊怎麼打算的，但直到明年高考考完前，我還是想把朵朵留在我這。”
封遠不解問：“為什麼？”
“明年我就得退休了，算是我一點私心吧。”
黃姨自嘲笑笑：“我也不瞞你，朵朵成績特彆好，說不定真能考個省狀元，加上她孤兒的身份社會關注度一定會拉滿。到時候慕名來給我們孤兒院捐款的人一定不少，也算我在退休前替其他孩子最後做點貢獻。
當然，我尊重朵朵自己的意見，她要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
黃姨剛說完，溫朵也正巧從屋內走出，雖說重新換回一身校服，但發型沒再梳回那個土氣的麻花辮，嶄新的手機掛在脖間，書包鞋子也都是昨日封遠給她買那好幾千的品牌。
現在任由誰來看，都不會覺得這小姑娘是個孤兒院出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