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把淚水止住了,準備逃命。
……
第二天上午,李伴峰回了自己的地界,楚二那邊早早擺上貢品,等著地頭神回應。
李伴峰化作一團黑雲,仔細檢查了契書,確係崔提克等人不參與開荒,李伴峰點亮了地塊。
開荒的事情定了下來,接下來就該考校了,李伴峰回了拔山主的住處,拿了地頭印,去找異怪。
地頭印裡帶著地界上的修為,這是雇傭異怪的本錢。
雇誰合適呢?
在地頭上飛一圈,做個宣傳?
不行!
這種沿街叫賣的行為,有些低級。
貼告示?
有幾個異怪能看得懂告示?
還彆說,他們當中還真有一個識字的,至少認識一個“葉”字。
李伴峰想起了牛頭男,指望他看懂告示,難度有點大,但讓他當個傳聲筒應該還能勝任。
在地界走了一圈,李伴峰在一片樹林裡找到了牛頭男,他正和棗樹怪下棋。
棋子是石頭做的,一人一副棋盤。
牛頭男朝著棗樹怪扔了一塊石頭:“我出炮!”
棗樹用棋盤擋住,回手扔了一塊石頭:“我出車!”
牛頭男一頭撞向了棗樹:“我拱卒!”
棗樹踉蹌幾步,拎起旁邊一頭野馬砸向了牛頭人:“我跳馬!”
牛頭男被砸的不輕,扔了棋盤喊道:“我飛象!”
棗樹嗤笑一聲:“你還敢飛象,要是被秋爺聽見了,不弄死你?”
牛頭男喝道:“秋爺不在這,我就要飛象!”
他正要找象去,李伴峰操控著放映機、判官筆和酒葫蘆,化作一團綠火,出現在了牛頭男麵前:“你往哪裡去?”
“我飛象……”牛頭男愣了許久,反問一句道,“你什麼人?”
李伴峰道:“我是這塊地界上的地頭神。”
牛頭男冷笑一聲:“又一個冒充地頭神的,地頭神長你這樣?”
呼!
一股威勢襲來,逼著牛頭男後退了幾步。
李伴峰笑道:“當初跟我簽過契書,這麼快就不認識了?”
棗樹在旁道:“兄弟,這聲音和當初那地頭神一樣!”
牛頭男低下頭道:“你登門拜訪,有何貴乾?”
李伴峰歎口氣道:“沒念過書,就彆在這跩文,拜訪是這麼用的?”
牛頭男看了看棗樹。
棗樹哼一聲道:“你看我有啥用,我也不知道啥是拜訪。”
李伴峰道:“我這有樁生意找你們,林子東邊有人開荒,三裡地塊,你找些人手去考校他們,事後給你們獎賞。”
一聽是這事,牛頭男高興了:“咱們先說說價碼,三裡地界,您給多少獎賞?”
給多少合適?
以前何玉秀、張萬隆、油桃他們過來開荒,考校的異怪都是孟玉春找的,而且沒有異怪獲得獎賞,該賞多少,李伴峰還真就沒印象了。
現在牛頭男問起了,李伴峰要再去找孟玉春,那可就掉了身價,思索片刻,李伴峰說了個數:“考校成功,給三個月修為。”
老棗樹枝葉一顫,牛頭男問了一句:“三個月是總數,還是人人都有?”
要說是總數,三個月真有點少。
但要是人人都有,卻不知這老牛要弄來多少人手,倘若弄來千八百人,李伴峰給不起,楚二也招架不住。
李伴峰道:“每人都有,但是十人封頂。”
牛頭男點頭道:“我這就去召集人手!”
棗樹挪動著身子道:“我跟你一塊去。”
看他倆這麼主動,李伴峰覺得自己給多了。
多麼?
分跟誰比。
要是跟秋落葉比,這數目確實給多了,秋落葉不給這麼多獎賞,不是因為吝嗇,他是不想讓考校的難度太大。
可有的地頭神給的比這個還多,原因是有的地頭神養人,有的地頭神養怪。
養人的地頭神,都想降低考校難度,儘量讓自己的地頭人氣旺起來,當然,最基本的底線得有,不能隨便來個人,就把地塊拿走,最終把地塊都荒廢了。
養怪的地頭神,從沒指望這塊地界能變成正地,他們更希望通過重賞磨練異怪。
異怪多了,人氣也能增加,更重要的是地頭神的實力變強了,可以擴張領地,甚至可以徹底吞並周圍的地界。
到底養怪還是養人,這是到了雲上之後才需要思考的事情,考校的事情交給牛頭男去處置,李伴峰回到了隨身居,忽然覺得氣氛不太對勁。
亢奮。
牆壁有些發燙,不時發出輕微的轟鳴和抖動,雖然沒聽見老爺子的聲音,但李伴峰能夠感知到,整個隨身居在亢奮!
老爺子亢奮起來,家裡上下都覺得恐懼,說話都不敢大聲。
手套睡醒了,從架子上跑到李伴峰身邊,壓低聲音道:“老爺子找到好東西了,就在三房。”
“什麼好東西?”
難不成他自己找到鐵軌了?
手套道:“我們不敢進去,老爺子不想讓我們看見。”
李伴峰往三房走,娘子勸阻道:“相公呀,彆去看了,他老人家估計也就是在外邊撿了個小玩意兒,沒什麼好稀奇的。”
娘子這麼一說,李伴峰更好奇了,什麼樣的小玩意能把老爺子興奮成這樣?
剛一進門,李伴峰愣住了。
三房裡放了五塊大石頭。
李伴峰詫道:“老爺子,你把石頭搬回來做什麼?”
“阿七!”老爺子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這是天心石。”
天心石?
好像聽過。
老爺子提醒了一句:“我當初告訴過你,一塊天心石的價錢,趕得上一對鐵軌!”
一對鐵軌的價錢,相當於一個百樂門。
李伴峰大喜,抱著石頭笑道:“先去藥王溝,找馮掌櫃他哥哥,跟他商量商量價錢。”
老爺子問:“商量價錢做什麼?”
“賣呀!這一塊至少得管他要一百萬大洋!”
“賣什麼賣!”老爺子生氣了,“我要留著修車站!”
李伴峰還記得這事,三塊天心石夠修一個大站,隨身居在大站能停一個鐘頭。
可一個鐘頭和半個鐘頭區彆很大麼?
這麼多天心石全用來修車站,李伴峰有點心疼。
“等咱們換個地方再修車站吧!”
隨身居道:“阿七,目光要放長遠,這是你的地界,以後要辦的事情很多,修個大站,時間也寬裕些。”
李伴峰咂咂嘴唇:“關鍵這地方已經有一個車站了。”
“之前的歡土還能收回來,咱們可以換個地方再修車站,不糟蹋東西的。”
多說也沒用,隨身居急不可耐,現在就想修個大站,李伴峰也隻能答應。
可讓李伴峰覺得奇怪的是,這些天心石是哪來的?
“這塊地界我走了不知多少次,我走到哪,你跟到哪,以前怎麼沒見找到過天心石。”
“天心石屬不可名之物,這東西的位置不固定,這次趕上咱們運氣好,五塊石頭都聚集在了你這!”
到底什麼是不可名,李伴峰也想不明白。
隨身居開始修車站,李伴峰先去看了看考校的狀況。
老牛帶了十名異怪,已經做好了準備。
李伴峰化身地頭神的模樣,對老牛道:“要是打不過就儘快收手,彆為這事搭上性命。”
老牛笑道:“話我帶到,能不能收得住可難說。”
三個月的修為,誘惑力很大,時辰一到,異怪們一起殺進了地塊。
楚二帶著十一名部下,衝上去迎敵,三裡地界,一團混戰。
看了半個多鐘頭,雙方不見高下,李伴峰走了,他想在地界上轉轉,看還能不能找到天心石之類的好東西。
向南走了三裡多,一座大山的輪廓出現在了朦朧的夜色之中。
這座山從哪來的?
李伴峰對自己的地界很熟悉,這裡不該有山,這裡應該是一片草地。
難道是自己記錯了?
走到近前看了看,這座大山的草木非常繁茂,幾乎找不到上山的道路。
自己地界上肯定沒有這座山,這座山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李伴峰沒有貿然上山,他立刻去了孟玉春的住處。
孟玉春正在鏡前磨礪,李伴峰等在門口,卻把她興致給攪和了。
送走了兩位姐妹,孟玉春擦擦額頭上的汗水道:“你來找我,就為了問山的事情?你地界上有不少山丘,這有什麼稀奇?”
李伴峰搖頭道:“這不是我地界上的山。”
孟玉春嗤笑一聲:“百裡地界,說小不小,哪能記得那麼清楚,有些地方記錯了,不也是情理之中?”
孟玉春說的是實話,對於宅修而言,記錯地方是常有的事情,自己這塊地界,她記得也不是太清楚。
李伴峰道:“我是旅修,怎麼可能連一座山都記不住?”
“旅修怎地,了不起麼?記錯就說記錯了,我還能笑話你麼?”孟玉春氣呼呼跟著李伴峰到了山下,仰頭往山峰望去,半晌沒有開口。
李七的地界上確實沒有這麼高的山。
孟玉春捏著下巴,努力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新地,是在時刻變化中的,偶爾變出一座山來,也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李伴峰知道孟玉春是個愛麵子的人,為了維護麵子,偶爾扯上兩句,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這也太扯了!
按照李伴峰的了解,新地的變化,指的是有新的地塊不斷誕生,李伴峰從來沒聽說過哪塊新地成型之後,還能變化的。
扯過淡之後,孟玉春也覺得這事兒有些蹊蹺:“等我回去問問廚子,他見多識廣,應該知道類似的事情。”
孟玉春走了,李伴峰繞著大山轉了一圈,找了個樹木不算太茂盛的位置,施展了斷徑開路之技。
樹木紛紛兩邊退去,一條小路出現在麵前。
這條小路長有七八十米,李伴峰前腳走過,技法隨即解除,山林恢複了原樣。
一步步開路前行,一直走到山腰,李伴峰消耗非常大,但前方樹林明顯稀疏了很多,不用技法也能走的過去。
幾顆水點落在臉上,李伴峰還以為下雨了。
新地也會下雨,雨水有時候是獵人的救命稻草,但今天十分晴朗,水點來自山林中的霧氣。
在濃霧之中,繼續往山頂走去,從草木,李伴峰沒見到其他活物,連個蟲子都沒看見。
快到山頂時,李伴峰聞到了一股味道,墨汁的味道。
循著味道走了過去,李伴峰看到樹林之中有一張書桌,書桌上擺著一張尚未完成水墨畫。
畫麵上是一個年輕男子,身著長衫,係著圍巾,雙目炯炯,看著遠方,神情之中頗有一股文人獨有的朝氣。
因為雙臂尚未完成,李伴峰不知道他拿著什麼東西,也看不出他在做什麼動作。
畫卷旁邊放著一方硯台,硯台上的墨汁還沒乾。
這山上有人,這人可能還沒走遠。
李伴峰四下看了看看,視線重新停留在了這幅畫上。
畫上的男子,原本目視遠方,雙眼不知何時轉動了些許,而今正注視著李伴峰。
李伴峰盯著這幅水墨畫看了許久,忽覺有人正在靠近。
森林深處,一個身影慢慢複現,漸漸清晰。
一名六十多歲的老者,披散著花白的頭發,提著毛筆,來到了李伴峰麵前。
畫師傅泰嶽,李伴峰認得這個人。
他怎麼會在這座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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