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瑩慢慢揉著桃子,深深嘶了一聲,又迅速吐了口氣,感覺清爽通透。
反複回味幾次,洪瑩回到鏡子前,繼續梳妝去了。
酒葫蘆一直想不明白,以洪瑩的速度,應該能躲得過去。
以前她眼睛看不見,不躲也就罷了,現在能看見了,為什麼還不躲?
娘子餘怒未消,李伴峰正在想彆的事情。
想了片刻,他對唱機道:“寶貝娘子,那地頭神應該不是旅修,如果他用旅修技,我恐怕早就沒命了。”
轎夫的攻擊手段非常單調,一是用毛巾,二是用氈帽,可就這兩樣手段,李伴峰都招架不住。
如果他是旅修,來一招踏破萬川,李伴峰肯定回不來了。
唱機低聲唱道:“不是旅修,還比相公快,那就是高層雲上,相公此前認識他麼?”
李伴峰想了想:“倒也談不上認識,之前和他見過一麵,沒說過話,難不成為這點事和我結了梁子?”
“因為沒說話,就要對相公下死手,這雲上的氣量這麼小?”
手套在旁道:“氣量確實不大,說話還愛抬杠。”
“愛抬杠?”唱機問手套,“你覺得他是個杠修?這道門多少年不見人了?”
手套道:“這道門其實人不少,因為入門的藥粉非常便宜。”
“便宜沒用,杠修能活下來的實在太少。”
李伴峰問道:“杠修到底是個什麼道門?”
唱機道:“靠抬杠修行,靠抬杠打仗,離了抬杠,什麼都做不成的道門。”
靠抬杠打仗?
李伴峰想想道:“你說的這是德修吧?”
手套搖晃著手指道:“當家的,這兩門可不太一樣,德修是靠說教欺壓彆人,杠修是靠抬杠長進自己,具體怎麼長進的,我知道的也不多。”
靠抬杠長進自己?
那轎夫一直跟我抬杠,是為了增強自己實力?
“娘子,你剛才為什麼說杠修能活下來的太少?”
“因為嘴欠,尤其是在普羅州這地界,這類人剛入道門,沒等上了層次,就得被打死一大半,
等上了層次之後,杠修也比同階層的修者差了不少,還是挨打的命。”
“杠修差在了什麼地方?”
“差在技法用起來麻煩,杠修整個一個道門,就一個技法,叫杠上開花。”
李伴峰眨眨眼睛道:“這是麻將桌上的話?”
“相公呀,這和麻將沒相乾,這個技法是杠修的命脈,在尋常日子裡,一杠沒抬的杠修,沒有特殊戰力,和尋常人幾乎一樣。”
和尋常人一樣?
那這道門修來有什麼用?
“隻有低層杠修是這樣?”
“那可不是,相公呀,哪怕雲上杠修也是如此,想要和人動手,至少先抬一杠。”
李伴峰想起來和轎夫初次見麵時的場景,轎夫先問他坐不坐轎子,李伴峰搖頭。
轎夫開始找茬,問李伴峰為什麼不說話,李伴峰沒接茬,準備動手,轎夫先一步走了。
“娘子,我要是不搭話,這杠就算沒抬成?”
“是呀相公,一個人說話不叫抬杠,杠修想和你動手,必須有來言去語,和你抬一杠,這樣才能拿到自己應有的一半戰力。”
“才一半?”
“要不說這道門人丁不旺,跟人抬杠,本就容易讓人打,戰力還比彆人差了不少,
但如果對手和杠修連抬兩杠,杠修可就拿到了十成戰力,
十成戰力的杠修,出手快,力氣大,體魄好,這個時候在和同層次的修者交手,可就不吃虧了。”
李伴峰問道:“要是連抬三杠呢?”
“抬了三杠,杠修戰力多加一倍,這時候同層次可就沒對手了,以下對上也能廝殺幾合。”
這回可以確認了,這個轎夫就是杠修。
第一次見麵,抬杠不成,他沒敢出手,因為沒有戰力,看到李伴峰動怒,他趕緊逃了。
第二次見麵,李伴峰主動找他,他連抬了三杠,戰力漲了一倍,於是呈現出了一場讓李伴峰無從應對的碾壓局。
杠修這個道門太有特點了,抬杠成功與否,直接決定戰局成敗。
“娘子,一個杠修要和我交手,他可不可以先找彆人抬杠,抬好之後,再來找我打仗?”
“不成,跟誰打仗,就必須跟誰抬杠,他跟彆人抬了杠,跟相公打仗的時候,依舊沒有戰力。”
李伴峰想到個好對策:“明天我找何玉秀過來,讓杠修跟我抬杠,我讓何玉秀收拾他。”
嗤嗤~
唱機笑了:“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杠修也不傻,你帶了幫手去,他怎麼可能輕易露麵呢?”
“娘子說的是,”李伴峰歎口氣道,“下次再遇到這轎夫,不和他抬杠就是了。”
“已經遲了,相公。”
“怎麼就遲了。”
“杠上開花這技法,延續的時間很長。”
“有多長?”
“那要看這杠修的命有多長。”
李伴峰一驚;“難不成他要抬一輩子?”
“是呀相公,杠修把杠子抬起來,真就要抬一輩子,以後他和相公交手,一直都是兩倍的戰力。”
這什麼道門?
戰力居然專門針對某個人?
聽他抬了三句杠,等於被他終身標記了?
關鍵是這人為什麼非得針對李伴峰?
他到底是不是葉鬆橋的地頭神?
唱機給李伴峰出主意:“相杠修在修行時總與人抬杠,導致他們很難掩蓋住惡意,相公隻要用好了用趨吉避凶的手段,是能躲過杠修的。”
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
李伴峰正在整理思緒,放映機從五房走了回來:“七導,五房姑娘再次呈現出了外邊的景象,那個轎夫確實走了。”
唱機道:“能看到咱家房子外邊,這女子修為不低,估計也不會憑白幫咱們做事。”
放映機道:“夫人說的是,五房姑娘說這次幫咱們一把,到了下次,她要收取酬勞,到底是什麼酬勞,她還沒想好。”
唱機提醒李伴峰:“和她打交道,千萬要慎重。”
李伴峰出了隨身居,從湖底遊水上岸,回了肖葉慈的宅邸。
換上乾衣服,睡了一覺,次日天明,李伴峰找到何玉秀,詢問關於葉鬆橋的傳聞。
何海欽占據葉鬆橋這麼多年,就算何玉秀不知道具體原因,有些傳說和奇聞肯定是聽過的。
何玉秀想了許久,對李伴峰道:“我確實聽海欽講過一些,但他具體講了什麼,我都忘了。”
“秀兒啊,你就是這麼爽直的人。”李伴峰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何玉秀也有點慚愧:“這事兒不能賴我,那些都是沒影兒的事情,我也就聽個樂嗬,哪能記得住。”
說到這裡,何玉秀想起來一個人:“肖葉慈喜歡這類東西,沒事兒就給油桃講,油桃願意聽,還願意跟我講,
可油桃講的不好,我也懶得聽,你去問問肖葉慈,她本來就是葉鬆橋的人,應該知道不少。”
李伴峰找到了肖葉慈,剛一說起這事兒,肖葉慈馬上來了精神。
“恩公啊,你是真的想聽,還是想笑話我的呀?”
李七詫道:“為什麼要笑話你的呀?你給我講故事,我要好好聽的啦,你要講得好,我還要給賞錢的呀!”
一聽這話,肖葉慈很高興:“那我可就獻拙了呀!”
她專門有一塊醒木,坐在桌子後邊,“啪”的一拍,像模像樣講起了葉鬆橋才子,柳原生的故事。
“柳原生家境貧寒,但勤勉好學,二十出頭,已經是葉鬆橋頗有名氣的才子呀!不僅寫得一手好文章,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的呀!”
這位柳原生憑著自己的聰明智慧,給葉鬆橋的百姓做過不少好事,後來被葉鬆橋的地頭神賞識,有了一身修為。
肖葉慈慨歎道:“這就叫善惡到頭終有報,隻爭來早與來遲的呀,柳原生這樣的好人,就值得這份好福報!”
“後來呢?”
肖葉慈道:“有了修為的柳原生,離開了葉鬆橋,遊學四方,繼續做好事的呀!”
“都做了哪些好事呀?”
肖葉慈撓撓頭道:“這就不知道了,故事就到這裡了呀!”
“講得好,有賞!”李伴峰拿了兩塊大洋放在桌上,肖葉慈自然不缺錢,可還是高高興興把賞錢收下了。
“還有好故事,恩公啊,你願意聽嗎?”
“願意的呀,有多少聽多少的呀。”
“那就再講一個女俠王賽紅的故事呀,王賽紅原本不是葉鬆橋的人,十七歲那年來到葉鬆橋,在街頭打把式賣藝,當時有一群流痞看人家姑娘長得漂亮,起了歹心……”
和柳原生的故事不一樣,王賽紅是個江湖俠客,故事情節之中少了許多智鬥,多了不少武戲,每每講到高潮處,肖葉慈還要擺兩個架勢出來,李伴峰很喜歡肖葉慈的台風,叫好聲就沒停下過。
可這兩個風格完全不同的故事,居然有相同的結局。
女俠王賽紅因為除暴安良,做了許多好事,被地頭神賞識,得了一身好修為,最後離開了葉鬆橋,到彆處行俠仗義去了。
李伴峰又掏出一摞銀元:“這故事好聽,還有麼?”
看李七這麼喜歡,肖葉慈很是歡喜,從上午一直講到了晚上,講了十來個故事,每個故事風格各異,但結局卻都一樣,主人公都是得了地頭神的賞識,有了一身修為,然後離開了葉鬆橋。
這些故事,可不是肖葉慈編的,是肖葉慈四下搜羅來的。
這類結局在民間故事裡確實常見,但十幾個故事,都是同一個結局,情況就有點特殊了。
李伴峰正在思索故事之中的關聯,一名支掛來報,關防使鄭思義來請七爺。
鄭思義和李伴峰沒什麼交情,他來找李伴峰,多半是廖子輝的意思。
果不其然,鄭思義要請李伴峰喝茶,到了茶樓,等在雅間裡的還是廖子輝。
見了李七,廖子輝笑道:“李老弟,我那份交代,你看見了吧?”
李伴峰點頭道:“廖總使做事真是乾脆。”
“把內鬼收拾乾淨,後邊的事情才能做成,”廖子輝拿出一張地圖道,“石樓山這地方,老弟你去過沒?”
李伴峰看看地圖道:“路過一回,沒上山走過。”
“我剛打探到消息,逐光團無界營就在這山上躲著,明天中午,我要帶人到山上剿匪,到時候就把他們當做山匪,全都收拾了,
可既然帶兵過去,難免會有動靜,這群鳥賊肯定要跑,但凡跑出去一個,把事情傳揚出去,我這就不好收場,
勞煩老弟在暗中幫我做個接應,凡是有漏網的,全都給他拾掇了,不能給他們留活口。”
李伴峰看看地圖道:“我先去山上,探探路線。”
“探路歸探路,老弟,這是咱們兩個人的事兒,你可不能打草驚蛇。”
“放心吧。”李伴峰收了地圖,離開了茶樓。
剛走兩步,李伴峰忽覺危險迫近,有人在耳邊問了一句:“先生,坐轎子麼?”
李伴峰腦殼嗡嗡作響,抬腿就走。
轎夫拿著毛巾擦擦臉上汗水,隨後緊追。
廖子輝聽見有動靜,在茶樓上看了一眼,隻見茶樓底下大亂,也看不出什麼狀況。
手下一名窺修道:“總使,有人偷襲李七。”
廖子輝一驚:“什麼人?”
葉鬆橋關防使鄭思義道:“肯定又是逐光團的人。”
廖子輝一咬牙:“這夥毛鬼,還敢在明麵上跟我動手,告訴弟兄們抄家夥,把李七護住,把逐光團的人給我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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