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園大廈,第六層,李伴峰把閒雜人等都支走,跟著洪瑩一起學技法。
洪瑩引導著李伴峰往前走了一小步,讓李伴峰做下了第二個記號。
「七郎,這兩個位置記住了麼?就在這裡插,不要換地方!”
李伴峰仔細審視了下這兩處標記,微微點了點頭。
百步縱橫這個技法,在隨身居裡不好施展,老爺子把洪瑩放了出來,還讓她帶著戰力出來,手把手指點李伴峰。
洪瑩指點的很認真,但也很粗糙,她說不清技法之理,隻在地上點點畫畫,讓李伴峰按她的規矩留記號。
可這招是真靈,成功率高的離譜,李伴峰算是初學,按照洪瑩標注的距離和速度施展技法,十次能成七八次。
這道理說不清楚,什麼地方跑八十步,什麼地方跑六十步,洪瑩一看就知道,而且判斷的非常精準,這一點上,九姑娘比洪瑩差了不少。
可離開了洪瑩的記號,李伴峰自己施展技法,成功率就感人了。
練習了三天,李伴峰稍微摸索到一些規律,洪瑩見李伴峰還在細細揣度,且勸了一句:「七郎,不要多想,技法這東西就得隨心而動,想多了是要壞腦子的。」
李伴峰盯著洪瑩看了許久,問道:「你在軍中和我娘子廝殺之時,是多大年紀?」
洪瑩冷哼一聲:「問那個做什麼,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不行,這事情我一定要問。」
洪瑩真不願提起這事兒,但李伴峰問了,她也認真想了:「當時我記得我是二十六歲,驍婉是二十七歲。」
李伴峰皺眉道:「說笑話麼?」
洪瑩眨著一雙大眼睛,認真回答道:「誰跟你說笑?我這年紀可不算小了,當時真怕自己嫁不出去。」
李伴峰道:「你二十六歲時,有多高的修為?」
洪瑩道:「修為和現在差不多,戰力自然是比現在強不少。」”
「二十六歲修到雲上之上?」
洪瑩擺擺手道:「那可不止,我還是旅修魁首之一,這可不是我自封的,這是瘋子匠人說的,
單論旅修一門,連他都未必勝得過我。」
李伴峰又問:「你什麼時候入的道門?」
”十二「修煉了十四年,就成了旅修魁首?”
「那倒不是,」洪瑩搖頭道,「我二十三歲那年就成了旅修魁首,前後修煉了十一年。”
李伴峰一臉愣然道:「你還不吃丹藥?」
「我從來不吃那個,那個東西傷身體。”
「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李伴峰無言以對。
洪瑩笑道:「有人也像你這麼說過。」
「什麼人?」
「那個賣雜貨的,他說我是這世上旅修天賦最好的人,要不是在軍中受了約束,不能到處走,
我的修為還會更高,
他還給我找了個好去處,專門給旅修準備的,讓我不要打仗了,專心去那裡修行。」
「你去了麼?」
洪瑩哼一聲道:「你當我傻麼?真有那好地方,他會告訴我麼?他為什麼不告訴瘋子匠人?”
李伴峰不知該作何回應,貨郎的評價肯定沒錯,洪瑩的天賦已經超出了李伴峰的理解範圍。
嗚鳴耳畔傳來了汽笛聲,老火車拉響了汽笛,催著洪瑩回家。
洪瑩有些遺憾:「這三天,都在這樓裡待著,我都沒出去看看。」
李伴峰回了隨身居,給洪瑩找了條紗巾,把臉圍上,準備帶她出去轉轉,又擔心洪瑩一個人孤單,想把娘子一塊帶上。
隨身居不樂意了:「阿七,你要把兩個宅靈都帶出去,卻也不問過我麼?」
「老爺子,這不正打算問你麼?瑩瑩這麼長時間就出去過一次,怪可憐的,讓她在地下城轉轉「不行!」隨身居不答應,「宅靈必須要留下一個!」
李伴峰還想和隨身居商量,唱機開口了:「相公啊,我這正琢磨著改良暗橋炮,沒時間出去,
你帶瑩瑩走走吧。”
洪瑩圍著麵紗,跟著李伴峰歡歡喜喜出了青園大廈,在街上走了兩步,轉眼之間,洪瑩人不見了。
跑哪去了?
幸虧李伴峰修為不低,多少能看出些痕跡,他回到大廈裡,在六樓找到了洪瑩。
「你怎麼了?」
洪瑩縮在牆角裡,一個勁兒搖頭:「我還是不出去了,外邊有點人。」
自從洪瑩被趙驍婉廢了一雙眼睛,她就再也沒見過城市的樣子。
之前在肘子山附近出來過一次,可那是荒郊野外,無論在什麼時代,那樣的地方都差不多。
地下城不算一座繁華的城市,但這確實是一座城市,而且和洪瑩那個時代的城市天差地彆,光是看到行人的穿著打扮和大小商鋪的門臉兒,就把洪瑩嚇壞了。
李伴峰好勸歲勸,洪瑩咬了咬牙,又跟著李伴峰出了門,一路上緊緊著李伴峰的手,手心裡全都是汗。
看到一輛火車迎麵駛來,洪瑩又想跑,被李伴峰扯住,帶她上了火車。
這是人市拉貨的火車,這節車廂上裝的都是鞋子。
坐在火車裡,洪瑩渾身都不自在:「我,一直就不喜歡火車,雖說咱們家就在火車裡——驍婉喜歡,她就喜歡這類東西,我是真的不行——”
李伴峰想起了一件事:「我娘子就比你大一歲,她是什麼時候入的道門,你們修行的時間一樣長麼?」
洪瑩搖搖頭:「我不知道驍婉什麼時候入的道門,我們認識的時候,她修為已經不低了,
她修為長得也快,但她和我不太一樣。「
「怎麼叫不一樣?」
洪瑩想了想道:「是誰說她不一樣來著?好像是叢士祥,叢士祥說她和我們不是一個種血。」
「種血?」李伴峰一證,「什麼種血?」
洪瑩搖頭道:「我想不起來了。」
她死過一次,遺失了不少記憶。
李伴峰又問道:「內州是什麼樣的地方?你還記得麼?」
洪瑩兩邊看了看,壓低聲音回答道:「我真不好意思和你說,我從來沒去過內州。」
這叫什麼回答?
李伴峰不相信:「你不是替內州打過仗麼?」
洪瑩想了想道:「這事兒分怎麼算,我們替聖人打過仗,聖人算是內州的,
可我生在王土,長在王土,打到最後,死在了王土,這輩子也沒離開過王土。”
「王土是什麼地方?」
「應該就是你說的普羅州,」洪瑩神情有些尷尬,金屬質感下,都掩飾不住的尷尬,「說實話,我剛能聽見聲音的時候,都不知道你們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說普羅州,我也不知道什麼是普羅州,你們說內州,我也聽不太明白,
可你們既然都說了,我也不能說我不知道,還得想儘辦法跟你們附和兩句,
我當時隻知道王土、魔土、聖土,後來想一想,王土和魔土原本都是王土,所以王土就應該是普羅州吧,那內州肯定就是聖土。」
李伴峰笑了笑。
洪瑩哼一聲道:「笑什麼?看不起我麼?」
李伴峰不笑了,他絕沒有輕視洪瑩的想法:「王土指的是聖人的地界?”
洪瑩點點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那魔土又是什麼來曆?」
「魔土其實就是個偏遠地界,賣雜貨的、瘋子匠人、苦婆子帶著一群人在那偏遠地界謀反作亂,聖人說他們是受了魔族的蠱惑,因而把他們占據的地界叫做魔土。」
李伴峰問道:「魔族又是什麼來曆?”
「聖人沒說是什麼來曆,聖人從來不把話說明白,總之魔族就是外族,就是不懷好意的惡人。」
「是不是和魔主有關?」
洪瑩搖搖頭:「這我真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你說的魔主是誰!我隻知道我和驍婉奉命打仗,一上來根本打不過魔土,魔土那群人雖說散亂,可單兵廝殺太強了,有些不合理的仗,就愣是能打贏,
後來聖土派人來了,魔土腹背受敵,那賣雜貨的去找聖土拚命,讓瘋子匠人和苦婆子在這頂著,
驍婉腦子好用,趁著苦婆子和賣雜貨的起了爭執,把苦婆子打敗了。
瘋子匠人當時瘋的嚴重,仗打到一半犯了大錯,被驍婉抓了個正著,把他也給打敗了,
後來驍婉被朝廷召回去,聖人非得讓她在朝堂上唱戲,後邊的事你該知道一些,我們倆為這事都下大牢了,
我們倆本來被判了斬決,沒想到賣雜貨的又打回來了,他把聖土派來的人打了個稀巴爛,身邊還多了兩個幫手,一個是陸千嬌,你見過,另一個是天女,就是天上人,
聖人被打的節節敗退,把我們從大牢裡放了出來,又去打仗,一開始,仗著驍婉腦子好使,又仗著姚信有兩把刷子,我們姐妹打了幾場勝仗,
可到後來不行了,那賣雜貨的也聰明,不上驍婉的當,瘋子匠人緩過來了,他不瘋了,帶著他那群弟子開始好好打仗了,
苦婆子也明白事理了,不再和賣雜貨的爭執,一心一意和我們廝殺,我們日子不好過了。‘
說到這裡,洪瑩的聲音變小了些:「我打了十幾年仗,知道什麼仗打得贏,什麼仗打不贏,當時那場仗,無論如何都打不贏,
我爹是一代名將,我出生在大戶人家,我知道聖人的心思有多壞,等我看到了叢士祥手上的詔書,我知道什麼叫萬念俱灰,
我勸驍婉,不要打了,她不聽,也不多做解釋,結果事情變成了那樣——.
說到這裡,洪瑩還是有些委屈,後邊的事情,李伴峰都知道了,他想知道些新鮮的。
「天女是什麼道門?有什麼專長?」
洪瑩搖頭道:「我真不知道天女是什麼道門,我見過她一次,長得俊,和驍婉一樣的俊,
可她沒和我打,她用玄生紅蓮把戰場上的屍首都收走了,除了這些,我對她再沒什麼印象。”
李伴峰陷入了沉思。
貨郎和天女同在一軍之中,本是生死與共的同袍,怎麼就變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敵?
洪瑩趴在車廂旁邊,認真的看著街上的景色,看的那麼專注,那麼著迷。
李伴峰沒再多問,眼下這段時光,對洪瑩而言太過寶貴。
把洪瑩送回隨身居,李伴峰繼續鑽研技法,到了第二天,李伴峰收到了羅麗君的消息:「內州的一名老友,讓我去朝歌一趟,你覺得能去麼?」”
PS:諸位覺得能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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