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他。」
「火車公公是個火車?」
九姑娘道:「老火車的樣子,沒人說得清楚,有時候是白發蒼蒼的老者,有時候是風華正茂的少年,有時候是一座工廠,有時候一輛火車,
他在工修上有極高的造詣,他製造過很多東西,也包括他自己的身體。」
李伴峰整理了一下床鋪,坐在了床邊:「火車公公被困在了內州,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我還在內州見過他的影子。」
九姑娘道:「他是我姐姐最中意的男人,我和他還學過不少旅修的技法,我絕對不會認錯,你要不信,可以問問咱家老爺子,他對火車公公最熟悉。”
房間裡陷入了沉默,等了許久,老爺子開口了:「阿七,這就是老火車,不完整的老火車。」
手套道:「我沒見過這位前輩,但這身手可真是嚇人,老爺子,哪怕這位前輩不完整,你也鬥不過他?」
「嗬嗬,阿套,你這小嘴就是甜,」隨身居乾笑了兩聲,「他不完整,我也不完整,何況我還得顧及著這一家子人。」
李伴峰向隨身居確認了兩件事。
「他一直說還給我,是想讓我把車鑰匙還給他?」
隨身居回答道:「是的,雖然他沒有明說,但肯定是想把我要回去。」
「如果我不把鑰匙還給他,他會不會殺了我?」
「會!」隨身居非常肯定,「從剛才的架勢來看,他就是要取你的性命。」
「不可能———」李伴峰搖搖頭,「火車公公不是這樣的人———”
隨身居道:「我不知道你見過的老火車是什麼樣的,我熟悉的老火車就是這個性情,
殺人,對他而言從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此一時稱兄道弟,彼一時翻臉無情,從我有了靈智那天起,他就是這個樣子。」
李伴峰坐在床邊,神情呆滯。
他又問了一句:「他叫了一聲兄弟,那是在叫我吧?」
「是,他認得你,否則他第一次出手,就會殺了你。」
「他為什麼會認得我?假如這輛火車是他的一部分,這一部分一直困在暗星局,這一部分火車公公應該沒有見過我。」
隨身居不知道李伴峰和火車公公之間的經曆,他隻能根據自己的記憶進行推斷:「他的其他部分,和這一部分應該有所感應,到底是如何感應的,我也不清楚,
阿七,彆再去找他,千萬彆去,我想救他,但必須要在合適的時機,貿然把他救出來,你不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我受傷了,得歇息一陣子,阿七,家裡的事情交給你了,千萬不要魯莽。」
李伴峰恍然道:「老爺子,傷哪了,需要什麼藥,我去弄。”
隨身居笑了:「什麼藥能治得了我?讓我清靜兩天就行了。」
隨身居沒了聲音。
手套在李伴峰耳邊道:「我怎麼覺得,老爺子今天是真的老了。”
把家裡收拾乾淨,李伴峰離開了隨身居。
到了辦公室,他把陳長瑞叫了進來。
「老陳,上邊有消息了麼?」
陳長瑞搖頭道:「自從你說不去參會,上頭就把事情擱置了下來,我聽高藝娜說,裁撤暗星局這事兒,上頭也沒再提起過。」
李伴峰點點頭,暗星局暫時安全了。
「你那邊沒收到其他消息吧?」
陳長瑞一愣,他不知道其他消息是什麼意思:「李局,您是說新來那批調和劑材料的事兒?」
「我是說·就是這事。”
陳長瑞道:「新來的材料都送庫房了,我們吸取了之前的教訓,做了嚴格檢驗。」
李伴峰搖頭道:「不能掉以輕心,要警鐘長鳴,過些日子,我們再開展一次專項檢查。「”
是時候開展專項檢查了,手上三頭人越來越多,入了道門的全都等著調和劑,一個三頭人得吃三個人的份量,光靠娘子一個人製作加工,產量上有點供不上。
李伴峰又問陳長瑞:「除了這個,沒彆的事兒吧?」
「沒有了。
李伴峰盯著陳長瑞看了很久,從表情上判斷,陳長瑞沒有撒謊。
如果李伴峰進入的那座倉庫是真資料室,兩輛火車在裡邊對撞,真資料室肯定是遭到破壞了,
這種情況下,陳長瑞應該會收到信息。
陳長瑞既然沒收到信息,那證明這座倉庫不是真資料室。
真資料室到底在什麼地方?
裡邊的東西,難道比這座倉庫還要驚人?
「老陳,你聽說過六號監室麼?」
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裡,陳長瑞的眼睛眨了七八下,這種情況下,他說不知道,李伴峰肯定不會相信他。
經過一番權衡,陳長瑞決定實話實說:「我聽說過六號監室,從申局長那裡知道的,當時我們正在執行一次重要任務,治安隊全員出動,申局長突然說要回局裡,
他抽調了三十名骨乾和他一起回去,其中也包括我,重要任務期間,讓治安隊長離開現場,這個舉動非常反常,
回到局裡之後,申局長留給我一句話,如果出現任何意外,就讓我向上級彙報,說六號監室出了問題,
在暗星局工作了這麼多年,我隻知道暗星局有五個監室,我問申局長六號監室在什麼地方,申局長沒有回答,
而後申局長一整天沒有露麵,我懷疑他應該去了六號監室,第二天申局長照常來局裡上班,還對前一天的任務進行了總結,關於六號監室的事情,他再也沒有提起過。」
陳長瑞知道的信息僅限於此,李伴峰問了一個細節:「申敬業回到局裡的時間,大概是什麼時候?」
「上午十點半。」
中二進入六號監室的時間是下午三點五十分,時間對應不上。
難道時間不是樓梯迷局的關鍵條件?
那什麼才是關鍵條件?
到底是什麼緣故,讓十五樓的庫房出現在了十九樓?
李伴峰想不出答案。
晚上,李伴峰回到隨身居,去了五房,他讓五房姑娘重現在倉庫裡的場景。
這項工作原本一直由放映機完成,但當時放映機要控製監控設備,他留在了倉庫外邊,無暇進行拍攝。
比起放映機,五房姑娘的視角相對單一,她的視野相當於火車上的一扇車窗,很多關鍵細節,
她都沒能看到。
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李伴峰找到了一個關鍵細節,倉庫的牆壁隨著火車的行進,在同步移動。
李伴峰反複看了兩遍,問洪瑩:「這是旅修的技法麼?」
洪瑩思索片刻道:「有點像斷徑開路,火車馬上要撞牆,前邊沒路,他給自己延伸出一段路。
九姑娘笑一聲:「咱可彆瞎扯,斷徑開路,開辟出來的是路,他要是在牆上開個口子,這才是斷徑開路,他把整麵牆往回退,這哪有開路的樣子?」
洪瑩眉頭一豎,看著九姑娘道:「那你倒是說說,老火車當時用的什麼技法?」
九姑娘微微搖頭:「我看不出來這是什麼技法。”
洪瑩怒道:「看不出來你還恁多話?討打麼?」
九姑娘長歎一口氣:「我說看不出來,就證明這應該不是旅修技,老火車在工修上也有大成,
這座屋子裡很可能有他的工修技。」
洪瑩仔細想了想:「牆壁會動,在工修技裡確實也見過。」
眾人還在揣度,畫麵開始劇烈搖晃。
類似的搖晃出現過很多次,洪瑩罵了五姑娘一句:「沒吃飯麼?手抖麼?你總在這晃什麼,看的我這麼眼暈!」
五姑娘不敢聲,九姑娘道:「這是因為老爺子正在和老火車交手,他們動作太快,咱們在屋子裡看外邊,自然搖晃的厲害。」
洪瑩問李伴峰:「七郎,你當時看見他們兩個交手了麼?」
李伴峰隻看到兩次撞車,他當時忙著逃命,很多細節也沒看到。
但隨身居既然受傷了,證明他們肯定有過激烈戰鬥。
九姑娘道:「阿七,你看看這倉庫裡有沒有機關之類的東西,如果能找到機關,或許就能找到控製牆壁的方法。」
這個建議很有價值,李伴峰讓五姑娘反複播放影像,眾人一起在倉庫裡尋找機關的痕跡,
手套在李伴峰耳邊偷偷說了句話:「當家的,彆忘了老爺子的囑咐,現在還不是時候。”
現在還不是搭救火車公公的時候,這話隨身居確實說過。
可李伴峰還會繼續調查樓梯間,如果下次再進了這座倉庫,他得知道怎麼脫身。
深夜,一家人都睡去了,李伴峰坐在五房的沙發上,也睡著了。
牆壁上又放了一遍倉庫裡的場景,畫麵有些模糊,慢慢被一片雪花點取代了。
雪花點上勾勒出了一個人的輪廓,那是一名俏麗的女子,梳著一對麻花辮,穿著普羅州獨有的,類似旗袍的學生裝,在花叢之中緩緩步。
她采下一束鮮花,轉臉麵向屏幕,露出了一絲笑容。
她好像在對著李伴峰微笑。
在她身前多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有一個花瓶,她把鮮花插進了花瓶裡,畫麵中的場景慢慢出現了變化。
花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燈光明亮的演播大廳。
麻花辮變成了標準的五號頭,學生裝變成了一身白西裝,俏麗的女學生變成了端莊秀美的女主持人,她在說話。
「恭喜這位嘉賓,你已經實現了三個夢想,還要繼續挑戰麼?」
「你還有一次場外求助的機會,確定要現在使用麼?」
「我要提醒你一句,如果這道題答錯了,之前所有的夢想都要化為泡影,
時間到了,你要儘快給我一個答案。」
這聲音不算大,可也不算小,但整個隨身居裡,沒有一個人能聽得到,包括七房的窺修,也包括李伴峰的牽絲耳環。
紅蓮聽到了,隻有她聽到了,因為這聲音有指向。
紅蓮悄無聲息來到了五房,她展開花葉,露出了蓮心,她也在對牆壁上的主持人說話:
「這是什麼意思?威脅我麼?」
牆壁上的主持人看向了紅蓮:「我並沒有威脅你,隻是給你提個醒,你的夢想就快實現了,給我的承諾也該兌現了。」
紅蓮揮舞著蓮葉道:「是麼?真的快實現了?我覺得我和我的夢想還有不小的距離。」
主持人保持著職業微笑:「我覺得距離很近,她不在家,他睡著了,我可以幫你傳遞一些訊息,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PS:紅蓮要給誰傳遞消息?
感謝諸位大人給予的支持,三十一號晚上,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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