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這是金駿眉,屬於紅茶,比較養胃。”
“真是好茶!可憐師師直到今日才明白,之前種種所謂茶藝,純屬矯揉造作,庸俗不堪。”李師師說的是實話。大宋這個時候,茶不僅僅是飲品,更主要的是一種文化。
這時空喝茶講究“點茶”,通俗點說就是要在茶湯上玩出花來,越複雜越好。
之前最牛的點茶大師是一個和尚,傳說他能在一杯茶麵上畫出千裡江山圖。
雖然徽宗達不到這個境界,但是他也玩的非同一般。趙佶能在茶碗裡麵寫出一首詩!
李師師對之曾經很是向往。她自己怎麼也練不到那個地步,頂多是畫幾根竹子出來。可是今天喝完秦牧這一杯金駿眉,就是簡單的滾水一衝,香氣撲麵而來,她才頓悟了飲茶的真諦。
要看畫你直接去看不好嗎?為什麼非要在茶杯大小的地方看畫,這不是沒事找事,給自己不自在嗎。
飲茶是一種心境,可是點茶卻恰恰失去了那份境界。
秦牧這杯金駿眉,點醒了李師師。
禪宗有頓悟和漸悟之說,李師師如同被當頭棒喝,一杯清茶入腹,靈台清明,多日裡困擾她的煩惱一絲也不見了。
自己錯了,錯的離譜。就如自己曾經為了得到趙佶的歡心,苦練點茶一般,自己多年來迷失在了這份虛幻的感情中。
這一刻李師師徹底想明白了。如果皇上真心愛自己,怎麼會這麼多年不為自己贖身,任由自己身處樊樓,頂著個名妓的稱號。他愛的不是自己,他愛的是和妓女玩感情。
明白到這一點的李師師,瞬時間羞愧萬分。她為自己剛才的愚蠢追悔莫及,竟然還想和月奴要香水去討好那個男人,簡直是太輕賤無恥了。
這一份懊惱瞬間被李師師又抹去。她終究是萬裡挑一的大宋青樓行首,這點控製力還是有的。
這時候她隻想離開,再也不要回樊樓。
開始時候,她想和秦牧要香水,可是現在再也沒有那個想法了。但是她不會就這樣離開,她也無法這樣離開。
李師師很清楚,失去了宋徽宗這個依靠,自己在樊樓不過是一個誘人的玩物,根本沒有離開的力量。老鴇不會放她走,那些曾經覬覦自己的達官貴人也絕不會讓她離開。
她隻有求秦牧。因為她知道薑月奴就是秦牧帶走的。
薑月奴如今已經成為樊樓的一個傳說。能以清白之身離開,還和自己珍愛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她就是樊樓女人的偶像,在這點上,李師師也遠遠比不上薑月奴。
現在,她要學習薑月奴了。
“秦少爺,請救師師一命!”
秦牧一聽這話,差點撒腿就跑。這是怎麼說的,這場麵,熟悉。上次薑月奴可就是以死相逼,怎麼你又來一遍?
難道這是樊樓絕技?
這次不等秦牧說話,賈紅線頓時就發作了。她先狠狠的瞪了薑月奴一眼——你這騷狐狸什麼意思?難道怕自己孤單,還要拉師父過來?放著我在這裡,絕不能讓你得逞。
“李師師,你這是何意?”賈紅線厭惡的對李師師說道“我表哥沒本事救你,你去求官家吧。他不是喜歡你嗎。”
打人莫打臉,揭人莫揭短!
賈紅線這話等於是在李師師傷口上撒鹽!頓時李師師身體一搖晃,差點摔倒在地。
薑月奴也吃了一驚。她完全想不到李師師說出這樣的話。不是請官人給你想辦法嗎,怎麼就變成救命了。
這個詞可真不能說啊,這是我用過的招術,師父你再用一次,不說嚇壞了奴的男人,就是大房也饒不了你呀!
眼見著師父要摔倒,薑月奴顧不得賈紅線心情了,連忙上前攙扶住李師師。
“大姐,表哥,師師姐姐不是那個意思,你們彆誤會。”薑月奴連忙替師父分辨。隻是這時候她也不清楚李師師到底要乾嘛了。難道不找官人要辦法了?那你要什麼?不是想嫁入秦家吧?
想到這裡,薑月奴心情頓時變化了。她和李師師感情再好也不可能讓李師師嫁入秦家。
彆說她那麼大歲數了,就是她的身份也絕不可能。
薑月奴雖然出身樊樓,可是她是處子之身出來的。對於秦牧和秦家來說,都可以說問心無愧。可是李師師不同,她早就不是處子了。
秦牧是要打天下做皇帝的,如果李師師嫁入秦家,日後秦牧的後宮裡麵有個妓女出身的貴妃,不說賈紅線她們不允許,就是薑月奴自己也不答應。
想到這裡,薑月奴的熱心頓時全消失不見,連指尖都變得冰涼。
她勉強用正常的聲音對著李師師問道“師父,你到底想要秦郎怎麼幫你?”
這一聲“師父”徹底打醒了李師師。
是啊,我的死活與秦少爺何乾呢?我不過是月奴的“師父”而已。
唉……。
李師師推開薑月奴,穩穩的坐好,靜靜的望著秦牧,淡淡的說道“人間有味俱嘗遍,獨許駿眉一縷香。”
不知不覺中,李師師漂亮的雙眼已經蒙上了一層水霧,一滴晶瑩的淚水掉落下來,她的聲音轉而帶著些許的顫抖“秦少爺,這金駿眉,你能賣我一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