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愣了下,連忙說:“陛下,乃是臣派遣。”
“哦,代朕巡按地方,而不告知朕,待日後,禦史台會不會代朕批閱奏折而不告知朕,代朕處置官吏而不告知朕?”
朱元璋臉色陰沉。
陳寧打了個哆嗦,連忙喊冤枉:“陛下,巡按應天府是陛下正月安排好的事,臣不過是派人先行巡視句容。”
朱元璋想了起來,確實有這件事,也沒感覺尷尬,看向嚴鈍、梁籟:“說說吧,顧正臣為何毆打你們,若沒半點緣由,他一個讀書人,想來不會如此粗魯吧?”
嚴鈍、梁籟對視了一眼,看得出來,皇帝在幫顧正臣說話。
梁籟連忙說:“陛下,我等不過是想查驗句容衛賬冊,可誰知句容衛軍士蠻橫,不讓我等進入,顧正臣來了,我們亮出腰牌,那顧正臣依舊不準我等進入。”
“句容衛?”
朱元璋愣了下,眯著眼看向陳寧:“朕交代過中書、禦史台、六部與大都督府,句容衛乃是機密禁地,不得隨意窺探!你竟然不知?”
陳寧臉色一白,連忙說:“陛下,句容衛確有匪夷之處,禦史台看過戶部賬冊,不僅給了其錢糧數額,還額外調給二千貫錢!如此錢糧數目放在句容衛,若不盤查清楚,存有貪腐,豈不是誤了大事!臣等心憂朝廷,一心為陛下辦事,還請陛下明察!”
嚴鈍、梁籟愣住了,看向陳寧。
啥米?
句容衛是機密禁地?
我的禦史大夫啊,讓我們出門的時候,你可沒告訴我們不能去句容衛啊,你當時還說,戶部因句容衛要的東西太多罵娘!
你要早點說句容衛是機密禁地,不準去,我們兩個怎麼可能會去那裡?
不去那裡就不會挨揍,不會挨揍就不會掉牙齒。感情受罪,全都是陳禦史大夫給坑出來的?
朱元璋發了火,一拍桌案:“句容衛之事,容不得任何人窺探!沒有朕的旨意與手令,太子都不能進去,何況是爾等!那裡如同皇宮,擅闖者,顧正臣有權格殺勿論,嚴鈍、梁籟,你們隻是挨了一頓揍,能活著回來,還真是顧正臣手下留情啊!”
“啊?”
嚴鈍、梁籟驚呆了。
什麼時候一個小小的地方衛營,竟能比肩皇宮禁地?
嚴鈍、梁籟終於反應過來,顧正臣不是個傻子,他是個讀書人,是一個聰明人,要不然也不會被封爵,可他偏偏使用了暴力,對巡按禦史!
說明什麼?
說明他不怕打了巡按禦史的後果!
為啥不怕?
禁地便是底氣!
嚴鈍、梁籟咬牙切齒,恨死陳寧!
這個家夥連自己人都坑,估計在他眼裡,就是顧正臣弄死兩人,他陳寧還可以喝酒慶賀,然後準備彈劾文書攻訐顧正臣!
棋子,我們成了任人擺布的棋子!
朱元璋冷著臉,看向陳寧:“這件事是因禦史擅闖禁地而起,顧正臣所行並無過錯。你是禦史大夫,認為該當如何處置?”
陳寧臉色很是難看,不安地說:“陛下,句容衛賬冊存疑,禦史盤查乃是陛下所準……”
“朕說了,句容衛之事,不得任何人過問。陳寧,你還能聽得清楚嗎?若是雙耳失聰,不妨去醫館開些藥來。”
朱元璋冷冷地說。
陳寧頹然,禦史去了句容,挨了毒打,掉了牙齒,結果那顧正臣竟安然無恙?
“嚴鈍、梁籟有錯,當——罰俸三個月。”
陳寧咬牙說道。
嚴鈍、梁籟瞪大眼,陳寧,你這也忒不要臉了吧,我們家貧,停三個月俸祿還怎麼活?
朱元璋看了看嚴鈍、梁籟兩人,哼了一聲:“看來是陳寧並沒告知你們,可顧正臣應該警告過你們吧?”
“警告過,隻是我等以為他……”
嚴鈍不敢撒謊。
朱元璋指了指桌子上的彈劾文書:“你們二人拿著這些文書,一個個發回去,告訴彈劾之人緣由。念在你們受了傷的份上,朕這次就不懲罰你們了,去戶部多領取一個月俸祿權作補償吧。顧正臣在句容一日,禦史就不需要再去了。”
陳寧聽到最後一句話,猛地哆嗦了下。
皇帝竟如此信任顧正臣,甚至連禦史都不需要派去盯著了?
朱元璋看著陳寧等人離開大殿,鬆了一口氣,隻不過想起陳寧的胡作非為,明知禁地還不告知禦史,這種時不時沒事找抽的行為,著實令人頭疼。
禦史台不能淪為陳寧的工具啊。
朕不允許!
朱元璋提筆,寫了一份文書,遞給內侍:“告訴胡惟庸,調廣東參政汪廣洋回金陵,任禦史台左禦史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