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眯了下眼睛。
這事背後果然有定遠侯府的影子,劉倩兒可以說是顧母收下的義女,沒出嫁之前,她在府中的待遇與顧青青一樣,不分彼此。劉倩兒嫁給了呂世國,而動手卸了歐陽倫胳膊的人,正是呂世國的父親呂常言。
“讓陳苗來一趟。”
調查到了這個地步,就不能不查下去了。
陳苗年僅十六歲,生得並不俏麗,衣著樸素,雙手龜裂,還有一些凍傷,臉上的皮膚也很乾燥,嘴唇沒有多少血色,一雙眼更是紅腫。
朱標看著跪在地上的陳苗,確認過其身份之後,問道:“你可有給信訪司寫過信?”
陳苗連連點頭:“江浦知縣將我父親屈打成招時,草民便托人寫過一封信,投到了江浦信訪司,一直沒有音訊,便去應天府喊冤。在應天府複核之後,草民再次寫了一封信,投入到了信訪總司。”
李鴻儒、謝瀚臉色大變。
謝瀚走出一步:“你確定將信投入到了信訪總司?”
這他娘的關係著整個信訪總司的聲譽,也關係著太子的聲望,事關東宮,這事可不能亂說。
陳苗從袖子裡拿出四張紙條,顫顫巍巍地舉起來:“江浦信訪司一次,信訪總司三次,皆無音訊,直至我父親死了,也沒任何回應!臘月中封印,信訪司也不受理,所以在元旦開印之日,再次投了一封信。”
李鴻儒上前接過紙條,看了看紙條上蓋著的半個印,牙齒打顫。
謝瀚看過之後,也是心驚膽戰,將東西遞給朱標:“確係江浦、信訪總司回執。”
有這些回執,意味著信訪司確確實實將信收下了。
可李鴻儒、謝瀚壓根沒看到信。
娘的,三次三封信,一封信也沒看到,這問題可就太嚴重了。
你說一封信,有丟失、遺漏、掉在犄角旮旯找不到的情況,分三個時間點,送來的三封信,全都丟了,那這就不是遺失兩個字可以解釋過去的。
“有意思,孤一手經營,一手運作的信訪司,竟有個大窟窿。”
朱標抓著回執,手緩緩握緊。
回執的紙條被攥得很疼,扭曲著發出了些許哀鳴。
朱標看向周宗:“去找來紙筆,李鴻儒,你來代她寫一封信。孤要看看,這個老鼠洞是怎麼打出來的,老鼠有幾隻!”
李鴻儒可以感覺到朱標的憤怒與殺意,聽陳苗講述,將信寫好。
陳苗接過信,跟著周宗等人離開。
信訪總司,衙署口。
東側擺放著桌椅,吏員於樵坐著,正滋溜著茶水,眼見有人走來,抬頭掃了一眼見是陳苗,趕忙起身,言道:“又是你,案件不是結了?”
陳苗將信遞過去,眼眶濕潤:“我爹死了,但冤情還在!我要繼續信訪,直至朝廷還我父親一個清白。”
於樵接過信,打開看了看,然後合起來,打開一旁的木匣,將信丟了進去,蓋了回執,撕下半條交給陳苗,說道:“這事,該過去就過去吧,死無對證,怕是查不到水落石出了。”
陳苗沒說什麼,轉過身就走。
於樵看著陳苗離開的背影,坐了下來,端起茶碗,哼唱道:“柳陰輕漠漠,低鬢蟬釵落。須作一生拚,儘君今日歡。嘖嘖,下衙便是儘歡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