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
年邁的李善長低著頭,長跪不起。
朱元璋翻閱著奏折,全神貫注,直至一個時辰過去,李善長體力不支,發出痛苦的呻吟,朱元璋這才抬起頭,開了口:“朕遇到一份棘手的奏折,思索對策忘記了你入殿之事,內侍也是,為何不提醒朕,快賜座。”
內侍趕忙搬來椅子。
李善長謝恩之後起身,推辭了內侍的攙扶,並沒有坐下,而是顫巍巍地站著,帶著幾分虛弱言道:“陛下,草民有罪,不敢坐下。”
朱元璋也沒強求:“錦衣衛已經審查清楚,趙耳、盧仲謙也都交代了,是受人指使,構陷於你。既然你無罪,朕自然不會冤枉了你。”
李善長抬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陛下英明。”
朱元璋麵帶笑意,緩緩地問:“隻不過案中還有一些疑點,羅根,也就是那羅木山,為何會成為你的人,你在金陵門外安插如此一個眼線,是盯著誰,可以告訴朕嗎?”
李善長知道有些事躲不過去,索性便全都說了出來:“陛下,當年臣與劉基為敵,難免在明裡暗裡有一些人打探消息。羅木山善聽消息,臣選擇他,也隻是單純地想聽聽外麵動靜,避免為劉基所害。”
朱元璋將文書放下,站起身來:“如此說來,這些人隻是聽風聽雨者?”
“千真萬確。”
李善長回道。
朱元璋走向李善長,聲音冰冷:“所以,除了羅木山之外,你還找到了誰?”
李善長從袖子裡拿出了一份名單,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除了羅木山之外,還找到了五人,至於這五人是不是早就為他人所用,草民不知。自劉基死後,胡惟庸弄權,草民便半隱退在鳳陽,也沒再啟用過這些人。”
朱元璋接過名單看了看,問道:“這上麵可不止六個名字。”
李善長低頭:“草民自從龍開始,結識了不少人,之後也想過做點買賣,好給子孫留點家產。這上麵的名字,便是草民安排的做買賣之人,一共有六個掌櫃,除在江浦的陸嵐之外,還有三人在定遠,兩人是淮安……”
交出這份名單,意味著不再保有任何隱藏的力量,也意味著徹底的認命,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朱元璋對李善長的這個表態很是滿意,當著李善長的麵將紙張撕開,緩緩地說:“就這樣吧,你也老了,回去安享晚年吧。”
李善長行禮,言道:“陛下,草民在離開金陵之前,可否去見一見鎮國公?”
“準了。”
朱元璋沒有阻攔。
李善長謝恩離開,朱元璋看著地上撕碎的紙張,吩咐了句:“將紙張交給沈勉,讓他將這些人查個徹底,看看是否有不法事。若是有,涉案之人全部抓來問罪,若是沒有,就這樣結束吧。”
內侍領命,將破碎的紙張撿起,離開了武英殿。
鎮國公府。
顧正臣走出府門,看著李祺攙扶著李善長而來,上前道:“既然出來了,又何必登門,你是個麻煩人,我也是個麻煩人。兩個麻煩人湊在一起,會很麻煩。”
李善長歎了口氣,抬起手深施一禮,緩緩地說道:“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