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南枝回到閨房,看著桌案上的兩枚銅錢,翻動了下,喃語道:“也就是落到了我們範氏小義莊,換個人家早將你丟出去了。這兩枚銅錢,權當是救你的費用了。”
找出了一根紅繩,串起銅錢,掛在了脖頸之上。
範南枝托著下巴,歎了口氣:“該死的群頭……”
群牧監的群頭在這儀真可比知縣威武,即便是揚州知府,那也不願輕易得罪群頭。
這些人管的是馬政,皇帝重視馬政,儀真也確實有牧場,也有好多馬戶,群頭有權將一些地劃到牧場裡,也有權將一些百姓劃為馬戶。
說起來,這事還怪自己。
半個月前去了一趟縣城,原隻是想買些妝粉、胭脂、花鈿、唇脂,卻不曾想遇到了攜小妾買胭脂的群頭徐春,這個家夥眼睛不老實,嘴裡也不乾淨,輕佻至極,可自己也沒做什麼,隻不過拒絕了群頭付賬,交錢走了。
現在那徐春將主意打到小義莊身上,一方麵施壓要將義莊的田劃為牧場,一方麵讓王婆登門,這就是擺明了告訴範家人,要麼送自己出嫁為妾,要麼田地化作牧場。
大明開國都十八年了,貪官汙吏殺了一茬又一茬,為何總還是有這麼蛀蟲!
聽說外麵有個鎮國公,百姓稱為青天,官員畏怕稱其為人屠,你倒是來一趟儀真,屠一個乾淨啊。
世道艱難。
外麵的喧囂與吵鬨都沒有波及到這隱在城外、自給自足的義莊,範家人也習慣了這般半隱狀態,對外麵的事不聞不問,子弟該讀書的讀書,該耕作的耕作。
夜來時,雨終停了。
長江兩岸雖然依舊有騎兵往來,江麵之上依舊有船隻搜尋,可大規模的查找已經結束。
嚴桑桑暈倒在了高資鎮,被送了回去。
沐春、沐晟失魂落魄,徐允恭將自己關在房中不吃不喝,李景隆站在長江邊,嗓子已經沙啞,任憑人勸多少次也不回去……
黃時雪站在長江岸邊,看著長江滾滾,商船往來,心中不是滋味。
李存遠左手提著燈籠站在一旁,右手微微抬著,似乎生怕黃時雪一時想不開跳到長江裡。
一輛馬車停在了不遠處,劉倩兒走了過來,李存遠見劉倩兒秀眸冰冷,沒說什麼,行禮退開了些。
星光落肩。
劉倩兒站在黃時雪身旁,聲音清冷:“夫人讓你回去。”
黃時雪暼了一眼劉倩兒,麵無表情。
劉倩兒陪在黃時雪身旁,再無一言。
不知過了多久,江麵之上的燈火也漸漸少了許多,黃時雪吐了口氣,道:“劉倩兒,我是個不乾淨的人,若不是鎮國公收留、信任、重用,不會有我今日。”
“成婚之前,我曾對李存遠說過,鎮國公需要的,我都可以給他,哪怕是我這身體,我的命,隻要他開口。”
“可他從未有過非分之想,他尊重我,所以我才敢肆無忌憚地調戲他,看他窘迫的樣子尋開心。”
“可現在,我的開心不見了。我打算做點事,讓那些人付出慘絕人寰的代價,讓他們一個接一個,下地獄!你要阻攔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