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深夜,究竟是何人彈琴?”季桓之心中起疑,甩甩刀上的水,插回了鞘裡,循聲看見了院中的涼亭,而亭中有一身著湖藍衣服的女子,眉若遠山,瑤鼻櫻口,正以纖手撫琴,飄飄然仿若仙子。之所以他能看清楚那女子的樣貌,除了他在雨夜行動了多時適應了昏暗的緣故外,還有就是亭中石桌上的古琴旁放了一盞提燈。
“你是……錦衣衛?”那女子看清季桓之衣裝,頓時花容失色。
季桓之知道自己這身皮嚇到了對方,忙上前幾步賠笑道“姐姐彆怕,在下是來追捕刺客的。喔,對了,這般深夜,姐姐為何會在涼亭撫琴?”
女子害怕道“刺客?我們鳳鳴閣怎麼會有刺客?”
鳳鳴閣?季桓之想了想,記得南鎮撫司的同僚曾提到過鳳鳴閣,這是家妓院。原來這女子是妓女,我還當是哪位員外家的閨秀呢。因為妓女是賤戶,社會地位低下,季桓之雖然依舊保持禮貌,但稱謂卻從“姐姐”直接改成“你”了“我是南鎮撫司的人,現在正在緝拿驛館行凶的刺客,適才我看見那犯人逃進你們鳳鳴閣的後院,所以才追過來。你有沒有看見?”
“什麼刺客?奴家不知道、也沒看見。”
“不知道?”季桓之大步邁進涼亭,站到那女子麵前。
女子身子往後一佝僂,幾乎要蜷縮起來,顯然是怕極了。而正是這麼一讓,她側坐著,不免令半邊臀部撐起衣裳,引得季桓之忍不住一瞥。女子意識到對方在盯著自己的臀部看,又忙坐正了,扯了扯裙擺,儘量擋住自己下身的曲線。然而這樣的行為偏偏又使她的雙丸撐起上衣,使得季桓之的目光又遊移到了上麵。
女子清咳了一聲,問“你不是抓犯人嗎?”
“噢——”季桓之轉動了下眼球,正視女子的臉說“不錯,我想問你是否看見刺客?他左小腿中了一支弩箭,大概這麼高,挺瘦的。”
見季桓之不再盯著自己的關鍵部位看,那女子臉上的紅暈才漸漸淡去。她答一聲“沒有。”
“真沒有嗎?那可難辦了。”季桓之心裡歎道唉,都什麼時候了,我是來抓刺客的,怎麼和一個煙花女子聊上了,若是耽誤了時間,讓刺客逃走了,我的罪過可就大了。於是他迅速觀察女子的四周,看能否找到些線索。很快,他就發現了地上幾滴紅印。
“這是什麼?”季桓之指著紅印問。
“這……”女子瞥了眼他腰上的刀,舌頭都捋不直了。
“血嗎?”季桓之盯著女子,同時單膝蹲下,用手指揩了下紅印,放到鼻尖一嗅——
原來是朱砂。
發現是虛驚一場後,女子手摁胸口,氣息忽長忽短的。
季桓之站起來問“不是血,你這麼緊張乾什麼?難道人被你藏起來了?”
女子拚命搖了兩下頭,大氣都不敢出。其實她並不會怕季桓之那仍顯稚嫩的白淨臉龐,她怕的隻是那一身製服。女子本想擺脫這個愣小子,但發現對方大膽地用目光侵略自己時,難免有些惱火,她也瞪大眼睛看著季桓之,問“差人不是有公務嗎?”
“嗯。既然你沒有看見刺客,那我便去其他地方搜一搜。”他轉身準備走,又覺得如此唐突,太過無禮,方才回頭問一句“還未請教,你姓甚名誰?”
“我姓王。”女子覺得,對於如此無禮的小子,回答這三個字已經是她最大的忍讓了。
“我姓季。”告訴對方自己的姓,也算有禮有節。而後季桓之想要繼續在鳳鳴閣內搜查。
可這王姓女子卻試圖阻止他“鳳鳴閣也不是尋常的地方,怎麼能讓你擅自搜查?”或許是看出了季桓之涉世不深,在錦衣衛中職級又較低,女子說話也膽大了起來。
季桓之聞聽此言,方才把同僚有關鳳鳴閣的話完整地想了起來。
若說京城的勾欄院一共三十八處,有高檔有低檔,而最高檔的莫過於鳳鳴閣,上至王公、下至朝臣,有尋花問柳興趣的,都推崇鳳鳴閣。而鳳鳴閣的女子從琴棋書畫到兵法、劍術、乃至舞蹈,一一研習,不一定全有,但基本都不放過,她們的衣食住行儘皆按照世家之女,一言一動、一顰一笑,比之使相千金都毫不遜色。不然顯不出專業。更有甚者,談起兵法竟然滔滔不絕,論起詩詞更是足以讓士子汗顏。
難怪,那刺客身材瘦削,個頭不高,體態輕盈,搞不好真的是鳳鳴閣中習練劍術的妓女。季桓之如此想著,又轉回來,盯著女子道“如果不介意的話,你能不能撩開裙子,讓我看看你的腿?”
“你——你竟敢羞辱我?”女子慍怒。
季桓之沒有侮辱對方的意思,他是想看看女子腿上有沒有傷口。但顯然,撩開裙子看腿這種話更適合對賣肉的暗娼說。